江好清楚记得,也是一个秋天。
她自小在小镇弄巷长大,生的就是那般洒脱自由的性子,天不怕地不怕,连江父江母有时威胁的棒棍教育下都奈何不了,唯有何放的话她还算能听进一些。
“阿好,不可以这样……”
“阿好,这样是不对的……”
每当这个时候,何放紧绷着下巴别过脸不看她,江好使用她的必杀技——撒着娇地摇着何放的胳膊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阿放哥……”
这招对何放来说百试百灵,一次不行就第二次:“阿放哥……我错了……”
何放耳根极软,轻轻松松被她拿捏。
江好在他那里,想得到什么似乎都如鱼得水。
两人一路从小玩到大,连两家人都对彼此一百个放心。直到江好初一,何放初三那一年。
小镇初中有些远,弄巷的小伙伴纷纷结伴回家,江好和何放自然也挨在了一起。何放因为拖堂,江好只好和另一家打银店的刘明一起回家,回家的路上碰到了心直口快的小丽。
“你有何放哥了……不可以和别的男生一起玩……”
正是初中爱玩的年纪,这一句话问的江好发懵,也让她意识到大家嘴里说的“娃娃亲”相当于把她钉死在何放身边。
她讨厌这种感觉。
何放对她来说从来是无理纵容,不应该是束缚自由。
所以,从她意识到的那一刻,她下定决心与他撇清关系。
自私冷漠的让交谈甚欢的少年从手足无措一点点成为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江好不伤心是假的。
可自由和这些像是天敌。
她想要自由。
可她如今又自私的回来,横插一脚搅乱他的生活。
江好抬头看着天空久了,脖子有些酸,低下头缓解一番。身后的脚步声近,她以为是阿舒。
“是不是……”
“是什么?”
脚步声在她身旁停下,一件带着成熟男人味气息的外套轻柔地披在她身上,他声音一如既往的沙哑,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江好回头,看到在他身后捂嘴偷笑跑开的阿舒,她接着抬头看向他。
“何放。”
抬了两秒后,社畜职业病发作,脖子酸胀得不行,她又转回来低下头。
“回家吗?”何放问。
“嗯。”
江好下意识地答应后,突然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如果不在小店住的话,这个“家”只能是何放的家。
她有些尴尬。
尴尬三年不见他对她的坦然态度,尴尬她面对自己逃避的过去,尴尬刚回家就被赶出来的狼狈。
月色流淌在两人中间,江好心虚的不敢回头看他。
“走吧。”
他没深究,似乎一切是那么的理所因当,走了两步关了灯,随即迈下台阶,站在她面前。江好起身从柜台拿起自己的手机,跟在他身后。
何放利落的锁好门,江好站在他身后看到他胳膊上因动作暴起的青筋连带着大大小小点状凸起的烫伤疤痕,又想起小镇那条不成文的规矩:
男人一定要亲手打一套银饰送给心爱的姑娘,能保佑姑娘一生顺遂。
她三年前自私的捆住丢下他,连他能给心爱姑娘打银饰的机会都没有。
听王姨说,不少不明情况的人以为他们娃娃亲作废,拉着何放去相亲都被他一口回绝了。
他说:“一个人挺好的。”
成功的骗过不知情的小镇人,都以为他是清心寡欲的打银人。
把她和他的事瞒的死死的。
夜间起了风,吹的何放黑色背心鼓鼓囊囊,披着外套的江好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我太久没回来了,不知道路……”锁好门后,茵茵竟然从一边溜了出来,贴在她的脚边,她低着头,抬脚逗了逗茵茵。
“跟着我。”
“嗯。”
“你冷不冷?”江好看着他的背心被风吹的贴紧他精瘦的腰身,准备把外套脱给他。
“不冷。”他站在她身边,没有分半分眼神被她,像是夜色般清冷,江好又收回了手。
茵茵是条半臂长的小狗,走的慢,走了两步后江好干脆把它抱进怀里,茵茵老实的躺在她怀里,暖烘烘的:“能带回去吗?”
店铺的门为了保留非遗的文化还用着传统木门,再打开还需要些去功夫。
“嗯。”他轻嗯一声。
两人没再说话,江好也不知道找什么话题,只能一路沉默地走着,直到路过了王姨的店。阿舒和王姨搬了个凳子坐在门口看着两人笑。
“阿放真贴心,把我们阿好宝贵着呢!舍不得冻着阿好!”
“王姨好。”听阿舒说何放是小镇上的百事通,基本所有人都认识他。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