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香院外,两个干活的小丫鬟端着铜盆边走边聊。
“听说昨晚皇宫内又拖出来几具尸体,怪吓人的。”
“皇帝又杀人了?”
“我听说是半夜睡觉提剑砍死的……不过,月斋姑娘今日倒也奇怪,听了竟没有发火,反倒挺开心的。”
“不管怎么,咱们还是小心些。”
这些议论尽数传进春钿耳朵里,她没有理会,而是奔进屋子里,往屋内一扫,看见簌和姑娘正坐在那盆君子兰面前发呆。
田簌和听君子兰沾沾自喜:“唉,长得太好看了,也是个麻烦。”
“呐,勉为其难让你摸一下我的花吧,只准摸一下哦。”
田簌和原本因为昨晚的事蛮低落,闻言噗嗤一笑,只见细细长长的花枝仿若被风吹动,微微弯得更低些,就好像在低下头给你摸。
盛情难却,田簌和伸出手指触碰它的花瓣,手感细腻嫩滑,心情也被这份柔软治愈。
随后,君子兰发出一声疑惑的“咦”。
“姑娘。”春钿走近欣喜道,“夫人请您过去。”
“哦。”
见姑娘听了神情恹恹,春钿赶紧多加一句:“夫人说,只有你们母女独处。”
田簌和赶到娘亲房里,便见摆了一大桌餐,凤姑招呼她,“姑娘快坐下,这一桌都是你娘亲自为你做的,待她换完衣服就来。”
田簌和刚走几步,风一吹,外衣被什么东西轻缠,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嗷呜,被我碰到了,哈哈。”它笑得超大声。
原本摆放君子兰的地方,换上一盆长且方的窑烧大盆,盆中堆叠出假山之态,山势左高右低,缺口铺河泥与浮萍,如石矶临江。
而茑萝借着山壁蔓延,铺就垂悬,瞧着静谧雅致。
田簌和把它的藤蔓轻轻拿开,顺手摸两下。
茑萝更高兴了,“她摸我了,她摸我了!嗷呜。”
田簌和觉得,若是它有尾巴,兴许就摇起来了。
“你喜欢?”
娘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来,站在背后。
田簌和惊慌转回身,连连摆手,“不行不行,那盆君子兰还在我那儿……”
“也就两盆盆景,你若喜欢,娘再多给你寻一些。”
田簌和羞愧道:“不不,够了,来寻找娘亲已经够麻烦娘亲的了。”她不想再添麻烦。
娘亲拉住她的手,道:“你我母女何必生分,待会这茑萝你就带回去吧。”
茑萝也在叽叽喳喳:“带我走,带我走!”
田簌和的目光从殷殷切切的娘亲,转移到看似平静的茑萝身上,勾唇莞尔:“那我帮娘先养着。”
罗馥衣满意地拉着田簌和坐下,吩咐下人们都退下。
室内只剩母子二人。
罗馥衣犹疑开口:“簌和,昨晚的事你可有怪娘亲?”
田簌和迟疑了一下,摇头。
娘亲在老夫人面前的难处她看在眼里,她不想自己的到来令娘亲陷入更加为难的境地。
罗馥衣松了口气,“你跟你爹在山上这些年是谁做饭?”
“爹做饭。”
“看来他还是没变。”
回忆起过往,罗馥衣满是唏嘘:“说来惭愧,我生下你却从未养过你。那时候跟着你爹我尚且不会做饭,来了将军府,倒是将军行军打仗胃不好,我跟着学了不少,你尝尝。”
她夹炙鱼肉给田簌和,“这道鱼,为娘学了整整三个月,用了姜、豆豉、橘皮、食茱萸等十多种调料,深得将军喜爱。”
田簌和从没吃过这么复杂的菜,她们贫寒人家,不像钟鸣鼎食之家一日吃三餐,也就一日两顿,每日事多,就算吃鱼也是最简单的做法。
在娘亲期待的目光中,鱼肉入嘴,一股复合的香味在舌尖绽放,她眯眼弯成月牙,“好吃的,娘。”
娘亲接二连三夹菜,“好吃你就多吃点。”
田簌和也给娘亲夹一筷子,有些小女儿家的羞涩,“娘,您也吃。”
娘抚摸她的发顶,饱含情绪唤她:“好女儿。”
忽然,娘捂住嘴哭泣,眼泪猝然落下,冲花了精致妆容。
“娘?”
田簌和丢下筷子,用袖子去擦娘的眼泪,慌乱追问:“娘,您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罗馥衣背过身去,掏出绢帕擦眼角的泪水。
簌和,娘的好女儿,娘也不想这样做。
昨晚睡到半夜,凤姑就来禀报,那买来准备替代月斋的姑娘落水死了,为着这事,她半宿没睡着。
今日天一亮,老夫人就来逼她想办法,让她绝计不能送月斋进宫,言语之外暗示让簌和作为将军府的女儿进宫去。
否则下堂。
手心手背都是肉,老夫人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