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习课过去一半,手边的作业只剩下数学最后两道,奈绪反复描划几何图边缘线,她顺着笔杆看向旁边的男生。体格惹眼,奈绪记得他自我介绍时说的排球部。
手背筋脉清晰,血管隐在浅麦肤色下,宽大的掌心托着下颌,修长的手指微屈覆着侧脸,抬起的食指一顿一顿敲在耳边。运动部男生的手真大呢,奈绪看着旁边的男生发起呆。
“作业借我抄一下。”
奈绪愣愣地跟灰色眼眸对视,倏然扭回头,握紧了手中的自动铅笔。
偷看我。宫治用的肯定句。
这样是不是很失礼?奈绪用了疑问句。
窗外浮云掠动,发呆被打断,数秒前的对话她还记着,吞吞吐吐地问他:“要哪课?”
宫治仍托着腮看她,眼神坚定,“全部。”
“数学最后的题还没写。”
正经考进稻荷崎的学生就是死脑筋,宫治催促,“大题本来就是乱写的,借我抄下,一会放学还有部活。”
听了宫治的学渣发言,奈绪放心地把一摞本子试卷递到他手中。
很难相信外表清雅秀气的女生可以写出这么独具一格的扁圆字体,宫治仔细辨认软糯得像年糕一样的文字,心想,下次换人。
第二天放学后的部活时间,前辈的呵声、地板摩擦声和排球落地声交错响起,更有缕缕清新春风沿体育馆防护窗隙拂来,尾白阿兰感觉气氛异常和谐,他问在一旁垫球的宫侑:“就你一个人?”
宫侑忙着盯球,随口回答:“不知道,路过看了一眼,教室没人。”
不用提起姓名,角名昨天就见识了吵闹的兄弟,他和宫治同班,清楚原因,“被数学老师抓去办公室了。”
宫治在教师办公室,背着手放空脑子,眼下数学老师还在指着卷子发火,那个女生逃脱了,归根结底,还是他自作聪明改了几道选择题填空题,随手补上了大题,错上加错变成一份乱填答案的开学测试卷。
想到她犹豫着说的“数学最后的题还没写”,宫治眼色浮动,背后的右手握拳,手背的血管终于膨鼓出了青。
数学烂别拿出来给别人抄啊!
教师的批评千篇一律,学业,安全,纪律,这次不对在没有宫侑在旁边垫底。
宫治压着重步赶在去体育馆的路上,脑子里回放着“宫侑是你兄弟吧,也没跟你似的编答案,高中整三年这才刚——”,老师后面说了什么,记忆被强烈的想痛打兄弟的冲动覆盖了,他换上排球鞋,用力拉开体育馆门帘。
“阿治,怎么样?高中第一次被老师叫去办公室的感受。”金毛狐狸咧大了嘴,“我不在真可惜。”
银毛狐狸攥紧的拳头有了去处,兄弟扭打在一起,宫侑如愿以偿,两个人一同被部长拎着骂了一通。
宫治这人想事比宫侑想得明白,消气也消得快,当晚扒白米饭的时候已经全然释怀,刚刚认识的同学而已,名字叫佐仓什么来着,最后一丝疑问随着第二碗米饭的到来被轻易挤走了。
“奈绪,求你了!”
宫治伏在课桌上睡觉,迷茫中听到旁边有女生聊天,越不想听黏糊糊的大阪腔调语气词越明显。低筋面粉,鸡蛋,黄油,糖粉,耳朵抓住关键词,和着独属于女生的嗓音捏成了面团,在烦躁的心火上烘烤,宫治饥困交加。
“喂,能不能安静点。”
宫治没听到道歉。
奈绪单手拿笔记本挡着脸,只露出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前来求助的女生坐在奈绪前面的座位上,侧头看他:“快要上课啦宫同学,正好叫醒你,哎,你跟宫侑哪个是哥哥哪个是弟弟?”
“你那个学长不会喜欢你这样啰嗦的女生的。”宫治直起身说,“不管你会不会做甜点。”
“也不会有体贴安静的女孩子喜欢你的,宫同学。”铃声响起,女生不甘示弱地回击,摆摆手回了隔壁教室。
“那种事怎么样都好。”宫治感觉这类攻击不痛不痒。
“对不起呢,这人就这个性子。”奈绪向他道歉。
宫治抬了下眉,“道歉太迟了吧。”
奈绪思索,“下次借给你作业?”
“不需要!”
奈绪打开便当,里面是沁过牛奶蛋液回炉烤的厚吐司,煎鱼肉配份土豆泥,她戳开蔬菜汁吸了一口,戴上耳机听歌吃午餐。
角名在午休凑过来跟宫治拼桌,宫治小瞧了对手。
角名看向旁边,“啊,洋食……”
宫治侧头,余光里角名顺走了他的照烧鸡块,又在转回头时补给他一块茄子。
“角名,你这家伙……”
“平衡营养。”角名细长的眼睛里全是计谋得逞之后的惬意。
宫治心火烘烤的曲奇也到了时候,联想酥脆甜香的口感,他很想尝尝厚吐司的味道,戳了她的胳膊:“佐仓同学,拜托来块面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