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雪城愣了愣,没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是在,夸我?”
宋哲阳像是有了八九分醉意,“你可以这么认为。不过,我更多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仅此而已。”
走廊上安静,隐隐能听见其他包间里的谈笑,却衬得他的话愈发字字清晰。
有些话,讲究的就是点到即止,看破也就算了,要是再说破,多少让人下不来台。
他们都是体面人,熟知此理,纪雪城未追问,宋哲阳未挑明,两人错身而过,各自离别。
晚上十一点,纪雪城打车回的家。
刚才在酒店,她已经吐过一回,坐在出租车后排,她的胃依旧不适。
车窗被开到最大,夜间的风灌进来,让她尚且能够勉强保持些清醒。趴在后座窗沿,纪雪城任凭头发被吹得凌乱。
她这时才腾出空去看手机,却发现有几个来自晏泊的未接电话。
这又是怎么了?
纪雪城对着屏幕疑惑。
酒意正在缓慢地后发制人,她觉得自己此刻的言语能力不佳,本来悬停在通话记录上方的手指顿了顿,终是没有按下。
出租车在半道上停了一次,纪雪城下车对着路边垃圾桶一顿干呕,难受到了极致。
她这会儿才佩服起销售部的业务骨干,简直有一副铁打的胃,一边也对酒局谈生意的做法更加深恶痛绝。
刚才饭局进行到尾声,客户虽然还未答应这笔合作,不过已经同意隔日造访,再度洽谈。相较从前,也算取得了重大进展。
好歹不是白喝。
下车后,纪雪城凭着意志力走到自家楼栋门口,进电梯时,走直线已经勉强。
到了家门口。
感应灯亮起的瞬间,纪雪城晃了晃神,用已经趋于迟缓的思考力想着,蹲在自家门口的人是谁。
哦……是晏泊。
他刚才给自己打了好几个电话来着。
“你怎么在这里?”
她晃晃悠悠地走到门前,按下指纹锁。
晏泊扶她一把,闻见她周身浓郁的酒气,不禁皱眉道:“你喝酒了?”
“嗯,有应酬。”
指纹锁一下没识别出来,纪雪城有些不耐烦,用衣角擦擦拇指,再试一次,门才应声而开。
“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的房子被渺渺强行征用了,”晏泊拖着三十寸的行李箱,一脸携全部身家前来投靠的惨兮兮,“我可不可以,提前搬过来?”
他说的是中文,可以落在纪雪城耳朵里,全部化作叽里咕噜的外星语。
她勉强从几个关键词里识别出他的大意——借宿,却把前两天的约定忘了个精光,半只脚踏进家门,横在门前道:“什么叫做‘提前搬过来’?谁同意你搬过来?”
晏泊见她大有翻脸不认人的势头,简直不能再抓狂,低下头凑近她说:“纪雪城,你还认不认识我是谁?”
“晏泊啊。”
“那你记不记得,就在昨天,我们打电话的时候,你亲口同意让我搬过来暂住?”
纪雪城陷入短暂的思考。
此时此刻,她的脑子里充斥着各种报价预算,被酒精熏得乱七八糟。回忆的缝隙里,她隐约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只是和他今天的说法对不上号。
“那时候说的是你妹妹要搬家,”她纠正,“可你刚才说,你的房子被她占用了?”
晏泊无奈道:“她想一出是一出,听说又是为了什么场地的事,我也不太清楚,总之,她急得不行。”
纪雪城用一双醉眼打量他半晌,似在判别个中真假。直到外面廊上的灯光熄灭,她才进门说道:“客卧在那儿,你得自己铺床,因为我……”
话还没说完,她甩了包就往卫生间狼狈而去。
晏泊听着里面传来的干呕声,顾不得整理,急忙跟上去查看。
“你这是喝了多少。”他陪着纪雪城蹲在马桶边,帮她拍背顺气,“客户专门灌你酒啊?”
“我同事都不会喝……”纪雪城胸闷难受,不知不觉歪在晏泊肩上,“那老外真是个酒鬼……喝得脸通红,一张嘴还是叭叭不停……头都痛死了。”
晏泊听了笑,扶她起来洗脸,顺便冲了马桶水,“那你岂不是孤军奋战?太不容易了。”
纪雪城深深叹了一口气。
凉水洗完脸,晏泊又尽职尽责地帮她擦干。他这时才注意到,纪雪城还没卸妆,口红不知是不是刚才洗脸蹭到的缘故,在唇边晕开浅浅一片。
上手一触,指尖也被染上了红。
晏泊盯着两瓣嫣红,在察觉喉咙发紧的前一秒移开了眼神,轻声问:“卸妆巾在哪里?我帮你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