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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愈想愈悔恨,不免将眼下的诸般后果都归咎于自己,倏地提起拳头,狠狠捶向自己心口,这一捶,却牵得胸肺间涌出一股血腥气,直冲喉头。
方奕猛一阵咳,吐出一口血来,他伸手捂住嘴,手上的血便和嘴里的血混在一起,糊了满脸。
张静姝扭头望去,见他满脸的血,不禁心惊肉跳,才要问“你怎么会吐血”,又反应过来那是他手上的血,忙去拉他的手腕,小声道:“别碰到伤口!”
方奕满面悲凄,自责地道:“是我的错……”
张静姝黯然摇了摇头:“怎么会怪你呢?”
一声呜呜号角倏然响起。
又是一声。
接连三声。
两人循声看去,见萧濯令人吹响了进攻的号子,未过多时,东方海面上亮起一片灯火,数不尽的船只在连绵不绝的激越号角声中,全速前进,向已经失去了反抗之力、任人宰割的大沽主港紧逼而来。
张静姝煞白了脸,颤声道:“那是、那是……什么……”
方奕放眼望去,望见来船旗帜上刺目的太阳图腾,不愿再多看一眼,阖上眸子,咬着牙道:“是……瀛寇的船。”
黑压压的瀛寇船只驶向大沽主港,一眼望去,望不到边,不知有多少艘船。
待到双方相距百丈来远,才大致看清,瀛寇此番派来百十余艘船,大小不一,无法估测具体人数,但人数决不下于两千人。
如今大沽戍卫营全灭,这批人马若上了岸,挡在瀛寇和国都之间的,便只剩下都城城防营、皇宫禁卫军这两支武装力量,虽说人数占优,但这场仗对他们来说是无备之战,仓促之间,迎战之力必将大打折扣,何况大沽主港这个口子一旦撕开,瀛寇大军将源源不断地涌来,践踏国土,直取国都。
都城旦失,国家危矣。
瀛寇的船上,亦传来号角声,与萧濯船上的号角声遥相呼应。
双方像对暗号似的。
号角响罢,萧濯拔剑指向港口方向,大呼一声:“直取大沽港,就在今夜,杀啊——”
大船马力全开,朝港口驶去,瀛寇船队则紧随其后。
离码头不足百丈时,挂在船帆高处探路的探子突然感觉到左眼视野闪了一下,遂转头去查看情况,却见大船左翼海平面上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个“亮点”,好像一颗夜明珠,但这么远的距离看去像夜明珠,只能说明它比夜明珠要大得多。
探子使劲揉了下眼睛,再次看去,见那颗“夜明珠”还在,且比他刚才看到时,似乎更亮了些。他心下大惊,紧忙报道:“大人,正南方向约两百丈远处,出现一不明发光物。”
萧濯闻声,疾奔至左侧船舷,凝神看去,果然见海面上浮着一个光球,不知是何物。他问左右,亦言不知,问了一圈,船上也无人知晓那是何物。
移时,那颗光球东边不远处,又是白光一闪,赫然出现了第二个光球。
紧接着,第二个光球的东边,又出现了第三个光球。
接着是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
数个光球次第被点亮,向东蜿蜒而去。
“大人!正北方也出现了一个!”随从大声惊呼。
萧濯又急奔至右侧船舷,果见大船右翼约两百丈处,也亮起了一个光球。
尔后,那个光球东边又亮起了第二个光球,第二个光球东边复亮起了第三个光球,同方才在左侧船舷所见情形一模一样,接二连三的光球自更东的地方依序亮起。
萧濯匆匆跑到船尾,左看看,右看看,只觉左右两边像有两匹各自向东奔跑的神驹,每匹神驹身后都拖着一条发光的绳索,它们东方齐头并进,在正东方又渐渐向内收拢,朝着彼此迎头奔去,逐渐并拢,合二为一。
此时再看过去,只见海面上浮出了一个巨大的半圆形光圈,仿佛一张天网,将萧濯和瀛寇的所有船只,尽数包罗其中。
萧濯蓦地心底生寒、毛骨悚然。
他只觉眼下这情境,就好像有人已算到了他的全部谋划,然后悠然地在此等候,等候他自投罗网,然后——
一网打尽。
萧濯身子颤抖着跌退两步,不可置信地摇头。
不可能的!北燕王远在东南,现今都中,还有谁有此等能耐?
“炸、炸了!把那些光球全炸掉!快!”
虽然还不知那些光球到底是什么,但此刻萧濯已恐惧至极,慌里慌张地指挥众随从调转炮筒方向,从港口转移向那些光球。
控制炮台的随从环视着遍布四面八方的光球,很有些无从下手之感:“大人,太多了!从哪儿炸?炸哪个?”
萧濯也无法细思,只得随手一指,急匆匆道:“就从那儿炸起,一个一个炸!”
随从瞄了半晌,始终不开炮,萧濯登时催道:“快点儿!”
随从为难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