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默然片刻,问道:“近来身子可安?有无异状?”
张静姝好笑地道:“我都瘫了几日了,你问我身子可安?”
方奕别过眸子看向一旁:“其他的。”
张静姝想了想,除了刚醒来那日身下见了点血,倒也没其他异常,她本以为是来了月事,但后面两天又断了,没再出血,委实奇怪,可这等女儿家私事,她也不好同方奕讲,遂道:“也……没什么。”
方奕见她露出一副难以启齿的神情,心下已猜到一二,也不多问,只道:“我让大夫再来诊诊。”说罢,他举步往厢房走去,又回头叮嘱了句:“按时吃药,别使小性子。”
张静姝有事要问他,连忙追了上去,离得近了,才嗅到他身上有股香味,奇道:“侯爷,你去哪里了?怎么身上一股脂粉味?”
离开地牢后,他又去找了个人,如实道:“绯云街。”
张静姝呆了呆,匪夷所思地看着他。
方奕脸一黑,怕她再冒出什么“身残志坚地奋战在青楼里”的鬼话,先道:“我去找苏清微了。”
张静姝先是恍然,旋又黯然:“他……他近来怎么样?”
“他现在很冷静。”方奕道,“一心一意,只想复仇。”他瞟了张静姝一眼:“比你冷静多了。”收到苏清微信报,得知小桔出事后,他便赶回都城了,只是并未进城,潜在近郊调查此事,也幸得如此,那日才赶得及救她。
“你太莽撞了”终未说出口,他只是看着她,叹了口气。
张静姝脸色发白,心绪又回到军营之事上,诸多疑问盘亘心头数日,眼下终于逮到机会问了:“侯爷,那日——”
甫开口,守门官兵忽入内通禀:“侯爷,有客造访。”边说边递上拜帖。
方奕也未细看拜帖内容,一眼扫过落款,便将拜帖放下,沉吟不决。
果然是他,来得真快,比预料的还快。方奕嘴角微扬,眼里掠过一抹精光。
张静姝探了一眼,看到“萧濯”二字,不禁大感疑惑:“萧国舅?”
方奕“嗯”了一声。
张静姝不由纳罕:据她所知,长宁侯府与萧尚书府无甚往来,方家与萧家也素无瓜葛。她奇道:“你跟萧国舅还有交情?”
“以后便有了。”
方奕笑了一笑,研墨提笔,写了封回帖,约萧国舅三日后在玉书台相会,交予官兵,吩咐道:“与送信人说,本侯今日身体抱恙,恕不接见,请他替本侯向萧国舅问好。”
官兵接信告退。
方奕笑容敛去,眺向门外,面色逐渐凝肃,陷入深思,一言不发。
张静姝按捺不住满腹困惑:“侯爷,萧国舅……”
“甘州世家勾连,官匪一窝,大肆兼并土地,猖狂略卖人口,犯下滔天罪行……”方奕垂眸顿住,甘州所闻所见,依然历历在目。
失去了土地饿死在山野间被狼群啃过的流民,被饥饿的灾民吃得只剩了骨架子的幼童,关在不见天日的黑屋子里饱受凌虐后再像牲口一样被卖掉的妇女,蜷缩在同伴发臭的尸体堆里等着被人挑走为奴为婢的孤儿……还有太多太多,他皆亲眼见过。
他们欺上瞒下,陷害忠良,铲除异己,给自己开辟出一片逍遥王法之外的天地,在这里,他们称王称霸,抢走土地,将流离失所的一家人拆散,男人送去军营充当杂役,至于妇孺,能活着被卖都算好下场,他们踩在无数百姓的血肉与白骨之上,声色犬马,高歌宴乐。
甘州,这座西北边境重镇,早已是个群魔乱舞的魔窟。
方奕没再说下去,他不愿向她细细描述那些残忍的画面,故而仅仅用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概述过去。
顿了良晌,他才又道:“萧家祖籍在甘州,萧成远威势所至,萧家几个旁支迅速借势发展壮大,形成一大世家。我已掌握充足的证据,可以指认甘州萧家。至于萧国舅……”
他的目光落在拜帖上。
他原本只是怀疑,并没有确凿证据指向萧国舅,倘若萧国舅不动如山,他也未必奈何得了,可如今萧国舅倒先急了。
不论是在都城刺杀他,还是他抛个钩子便立刻咬上来,都充分说明一件事——
萧国舅,他害怕了,害怕得已经失去了理智,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从这点来说,张静姝行刺北燕王之举,倒是大大推动了此案进程。
“萧国舅主动找你干什么?他若真跟土地案有关系,不该跟你水火不容么?”张静姝大惑不解。
方奕不欲多谈此事,不答反问:“你今日一直跟着我,有事?”
他不愿说,张静姝便不再追问,转而问道:“那日在军营——”
方奕顿知她要问什么,直截道:“我将你从北燕王手里要了回来。”
“原来如此。”张静姝点点头,“阿兰没事罢?”
“被杖责五十,应当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