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众人齐齐看向门口。
程令仪看见了屏风后那道笔直如松的修长身影,那人缓缓而来,步履平稳。
不知为何,每一步似乎都牵动着程令仪的心跳。
一种强烈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那人绕过屏风,出现在众人面前——
一身玄衣,眉宇英气,不怒自威,沉稳如巍巍群山,难测若深深古潭。
程令仪缓缓直起身子,松开了扶住萧琢的手。
她就这样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来者。
元玉狩只是瞥了她一眼,眸中毫无半点波动。
“公主。”张东流慌忙迎过去,“您怎么来了……”
元玉狩却绕过他,径直走到萧琢和程令仪面前。
萧琢抱拳行礼,低声唤了一句:“公主。”
元玉狩动作从容,为自己斟了一杯酒,回身朝着张东流微微抬了抬酒杯,以示敬酒。
“公……”张东流可不敢让她给自己敬酒,慌忙弯腰,又不敢上手去拦。
元玉狩仰头喝下杯中酒,反扣杯子,以示自己饮尽了。
程令仪仍旧目不转睛盯着她,想要看出一点端倪。自己见过她么?没有。那为何会有如此强烈的熟悉感?
为何一见如故?
元玉狩扫了一眼在座诸位,道:“诸位好心志,南部八城尚未收服尽,百姓尚未全部安置妥当,诸位倒开始庆功了。”
此话一落,众将慌忙跪地,齐声道:“末将不敢!”
张东流意识到不对劲——公主不是来给他撑腰的么?
他也连忙顺势跪下,心中心思百转。
元玉狩不再对他们说什么,反而转头看向萧琢。
“你败了?”一句话,干脆利落,威严中带着责问。
萧琢目光一顿,并无回避,道:“是。”
“折了多少?”
等等,这是公开处刑么?程令仪大惊。连张东流都只敢阴阳怪气,不敢直接这么说啊。
“伤兵一千八百一十三人,三百二十人战死,马匹丢失十之二。”萧琢回禀。
他攥紧了手指,手背青筋凸显。
元玉狩冷笑一声,只吐出几个字:“你好出息。”
萧琢一句不驳,就这样受着教训。
“败了就带着你的部将滚回去,这酒宴你也吃得下去?”元玉狩话说得严厉,也难听。
“是。”萧琢应了一声,牵着程令仪的手腕就往外走。
“等等。”元玉狩又叫住他们。
她从袖中扯出一张丝绢帕子,捡了桌上盘子里的几样点心包好,递给程令仪。
程令仪有些懵,指了指自己:“给,给我的么?”
“嗯,你应该没吃饱。”元玉狩淡淡应了一声,将点心往她怀里一扔,便抬步离开。
堂内众人面面相觑,程令仪和萧琢也有些不明所以。
怎么回事啊?公主威严冷酷,当众下了张东流面子,训斥了满堂将士,还严厉责问萧琢,为什么初见程令仪,却关心她吃没吃饱?
吃没吃饱?!
这简直,这简直荒谬!
张东流怒不可遏地望着程令仪。
程令仪咽了咽唾沫。
她揣着点心,被沉默的萧琢牵出了明月楼。两人上了马车,萧琢仍旧一言不发。
程令仪摸了摸怀里的点心,想了一下,还是展开丝绢手帕,挑了一个软和的点心,递到他眼前。
“吃一个?”她问。
萧琢道:“这是公主给你的。”
程令仪点点头,塞了一块进嘴巴。她道:“难得见你吃瘪。那位公主是你什么人?”
“与你无关。”萧琢显然觉得没面子,脸色不好。
程令仪却一笑,“看来真是个厉害的角色,我可算抓到你的小辫子了。”
“什么能堵住你这张嘴?”萧琢笑盈盈看着她。
这笑怪瘆人的。
程令仪感觉再说下去,他要把她踹下车了,于是打个巴掌给颗枣道:“你倒也不必太过自责。赤尔、秦将军,还有你麾下的将士都知道,此战根本不是你的错,你昏迷的这两日,好多将士关心你来着。”
“不,”萧琢轻轻摇头,“是我大意了,没有命人提前仔细探查。不论什么理由,败了就是败了,这确实是我身为主将的过错。”
程令仪道:“可是谁能永远胜而不败?哪怕是你们萧家祖上的那位大熙开国战神,也吃过不少败仗。”
她心中对萧琢确有敬佩,说出的话也带了几分真诚:“你未及弱冠,已然有赫赫战功,偶尔一次败了又如何?仍旧是不可一世之才!”
萧琢抬眼看她。
程令仪眨巴眨巴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