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俞美人,她面如白纸气若游丝。好在已有太医为其施针,说是有惊无险。
郭精奇松口气,再细问缘由,才知寝殿里爬进条蛇来绝非意外而是人祸。
“皇帝知道吗?他也不来管管?不想要儿子了呀?”郭精奇直纳闷。
兰芷微不可查地抬头瞄了一眼她,像这么对皇帝品头论足的倒是头回见,随后无奈地道,“陛下日理万机,哪能时时看顾着我家小主。再说谁做这事会留下把柄给人家拿捏,到头来也就无疾而终了。只是,我家小主已是万分小心,却还是防不胜防啊!”兰芷说着说着又抹起泪来。
郭精奇只觉得一股火蹭蹭往脑门上窜,胸口憋闷。再看看俞美人那凹陷的眼窝,消瘦的嘴脸,这哪是个身怀六甲的孕妇该有的样子啊!
她本不想掺和后宫这些纷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她跟她们不一样,所想所盼截然不同。可眼看这孩子还未降世就危机重重,于心不忍。再说这是她兄弟的种,见死不救,她真做不到。
不就是宫斗嘛,老套的伎俩,在郭精奇眼里都是电视剧里那些大神玩剩下的。自此以后俞美人像是有金钟罩罩着。
毒点心,边儿去!
蛇虫鼠蚁,边儿去!
内贼暗探,边儿去!
“无心之失”的刮啊蹭啊也都被郭精奇眼明手快地一一化解……
宫中众人诧异这个无朋无友的净妃和无权无势的俞美人什么时候开始“勾搭成奸”了?不符合妃嫔间明争暗斗的常理啊!
各种阴谋论开始无中生有,甚至有人怀疑郭精奇要走当年先太后的旧路,狸猫换太子!
而如今这操作难度也太大了,至少她也该有个隆起的肚皮啊,难道生抢?
“这净妃倒是有点本事了,和从前判若两人啊!”张贵妃的贴身侍女铜雀遥遥地望着假山亭下刚刚上演的一出好戏,评价道。
张贵妃悠悠吹散茶盏里的冰片,泯了一口,寓意不明地瞧着郭精奇的背影笑了笑,淡淡道,“长进了?”
郭精奇跨进嘉庆院正殿大门就一屁股坐进软椅里,掫起茶盏一杯下肚。
虽然屡屡化险为夷,奈不住这些人契而不舍没完没了啊,眼看临盆将至更不得安生。她想杀一儆猴,一劳永逸。只是虽知道都是哪几个不安分的,却无从下手。
“听说这些日子你与俞美人走得近。”
赵祯不知何时进来的,也没个人通报,将沉思中的郭精奇吓一跳,不假思索道,“她肚子里可是你儿子,我得护着她!”
赵祯神情微滞,试探着问,“你对别人的孩子都这么上心,如若你怀上了……”
“我才不要孩子呢!这个时代女人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哪个男人值得我豁出命去啊!”
这话一出,赵祯心中五味杂陈。
“哎,跟我聊聊你后宫里的这些女人呗。像是朱才人啊,尚美人啊,杨婕妤啊……她们的性情特点,习惯爱好啥的。”
“你问这些为何?”
“呵呵,自家姐妹嘛,了解多点好相处呗!”
“自家姐妹?”赵祯咀嚼着这几个字,说不清滋味。
在郭精奇的一再追问下,赵祯只好冥思苦想,把印象里知之甚少为数不多的细节一一道来,郭精奇听得津津有味。赵祯见她这个样子更是云里雾里了。
这日,右相李迪在大朝会上状告左相吕夷简与八大王结党营私,顿时震惊朝野。不仅因为这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两相之争,更因为此事又牵扯到皇族。
要知道襄阳王谋逆一案才平息不久,眼下再起风波,可谓是草木皆兵,于国于民都是大大的不利呀!
权宜之计赵祯命开封府尹-范仲淹彻查此事,一时间争执的声音平息了。哪怕平日里处处刁难范仲淹的吕夷简也不好说什么,当初自己一时疏忽令被贬出京的范仲淹有了回京的机会,他忙亡羊补牢给范仲淹谏来一个钱少事多吃力不讨好的开封府尹的职。本想以这个职位要面临的琐事困住他,趁机挑个毛病再将他撵出京去。不想这人竟将这天天处理家长里短的父母官做得风生水起颇得民心和圣意。到如今竟还要仰仗他一向对事不对人刚正不阿的态度来理清自己身上这摊烂事,不免唏嘘。
下了朝,延和殿里,赵祯端坐于御案前,范仲淹位于皇帝赐下的软椅上,正就此事讨论着。
其实此事乍看来势汹汹兹事体大,细琢磨倒是有很多疑点。
“范爱卿,此事你当如何来看?”
范仲淹赶忙起身,端端站好回话。
“这里只有你与朕,爱卿不必多礼,坐下说便是。
范仲淹只道无论何时何地君臣之礼不可失,赵祯只好随她。
“依微臣看两相向来不和,颇多龃龉。若吕相公真有结党营私,李相公大可避嫌,授意他人举报便好,今日这般倒显得不冷静了。”
“爱卿所言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