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舒本来以为他只是随口一说。
第二天被戳醒时,她还迷迷糊糊的。
这人不知何时起的,已经梳洗停当,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
她目光往下扫,就发现了把她弄醒的源头——他前两天用的那根木拐杖。
谢临闲闲点评了句:“睡姿尚可,就是睡着了流口水。”
李玉舒听到这话,慌忙拿起袖子去擦。
结果一碰,干的。
他立马笑出声,“怎么说什么都信,天真。”
李玉舒:“......谢临你无不无聊?”
谁知他居然真的一本正经点点头,“不是说想吃鱼吗?起来,带你去吃。”
听到这话,李玉舒仍有些不敢置信,“怎么吃?”
谢临翻了个白眼,嫌弃她明知故问。
“还能怎么吃,自己抓,我去看过了,附近有条河,里面有不少鱼。”
日头并未爬得很高,李玉舒跟他确认:“你什么时候去的啊?”
谢临嘲她:“在外面公鸡叫个不停某人还睡得和猪一样的时候。”
“......”
这人,就永远不能好好说话!
每次当她要对他生出一点点好感的时候,他就能凭实力摧毁干净。
不过她的喜恶,就像河岸边的小草,风一吹就能轻易倒换方向。
看着阳光下站在河中拿着木棍叉鱼的谢临,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人安静的时候还是挺不讨人厌的。
他专注盯着水面一言不发的侧脸,使力时紧绷的肌肉,竟然还让她觉得有那么一丝赏心悦目。
除了几声鸟鸣以外,整个山谷寂静无声。
夏初的风,轻轻柔柔,吹散了空气中的燥热。
李玉舒靠在树干上,盯着上方流动的云发呆,没过多久眼皮越来越沉。
就在她即将会到周公之时,一阵哗啦啦的水声中断了她的困倦,随即谢临沉稳的声音响起。
“插到了,李玉舒,别睡了,过来帮忙烤鱼。”
*
说是让她帮忙,但谢临到底也没让她动手,连刺都帮他挑得差不多了才递给她。
不知道是谢临厨艺过于高超,还是她几天不见荤腥太馋,这鱼格外香,第二条吃到一半了,她才良心发现,对谢临说:“接下来这条你吃吧,我吃饱了。”
谢临转动着树枝,抽空看她一眼,“真饱了?”
看他这一脸不相信的样子,李玉舒一头黑线。
......
自己在他心目中究竟是有多能吃。
她又一次向他保证吃饱了后,谢临才开始动手。
他吃的很快,不像给她处理鱼刺那般精细,是行军之人吃饭的速度,但也丝毫不见粗鲁。
李玉舒忽然对他生出几分好奇,问他:“你怎会这般娴熟?”
不管是抓鱼,还是烹饪,完全不像一个身份高贵的世子会有的技能。
顺着她的问题,谢临好像回到了还在凉州的日子。
边关条件疾苦,物资匮乏,哪怕是将军府,也只能保证最基本的衣食住行,厨子都是从炊事班里拨过来的。
滋味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十几岁的少年,每天练武,胃口大得吓人。他爹说一不二,最讨厌手底下的人搞特殊,对他也是同样要求,不可能给他额外开小灶。
但人的潜力总是无穷的。
不想总是虐待自己的胃,只能趁着和平日子跑去郊外山林里打猎。
厨艺也是从那时候练出来的。
谢临说完,见身边迟迟没有动静,偏头看她一眼,就发现这姑娘眼神十分复杂。
他不自在撇开眼,盯着眼前的烤架问:“这么看我干嘛?”
“我还以为,”李玉舒顿了一下,纠结到:“你作为世子,在军中也会颇受照顾。”
谢临哂笑:“你傻了吧。上了战场,铠甲一上身,管你是无名小卒还是有名大将,都一个样。”
“世子这个身份,在战场上唯一的作用,就是敌军的活靶子,可以集更多的火,”他一侧唇角勾起,笑意却不达眼底,“换别人可能还要活捉,但他们知道,若是抓住了我,为了避免军心动摇,我爹的箭可能会比他们的刀更快落到我身上。”
李玉舒瞠目,不太相信他的话。
“可你是将军唯一的儿子。”
“那也比不上收复大齐三十年前丢掉的塞北十五州。”
李玉舒听了这话,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安慰人本来也不是她擅长的活儿。
悄悄看了眼少年面若寒霜的侧脸,她还是决定当只小鹌鹑,安静闭嘴。
不过不知为何,听了他说的这番话,往日里那个不近人情眼睛长在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