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无论她如何忏悔着度过每一日,她对家人的亏欠也无法进行弥补;同样的,苦岸众生,带给她的这百年,又真的足以填补她受了伤的心么?
“爹!娘!回生,回生!”
沈回生听到沈长思被噩梦惊醒后,立即放下手中的灵药,赶到她的床前,小声道:“我在这。”
“怎么样?”沈回生见她情绪有所缓和,便将人扶起靠坐在床上。
沈长思依旧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她以为,沈回生同他们的爹娘一般,早已死在了那个晚上。
可如今他就好好地坐在了自己的面前,这百年,他究竟是如何度过,受了什么样的苦才能飞升成神,来到她身边的。
沈长思紧闭这嘴唇,努力克制自己想要流泪的冲动,轻摇了头回答他的问题。
“那你等等我,我去把你要喝的药拿来。”
沈长思抓住他的手腕,虽然犹豫再三,却还是开口问道:“你是怎么......?”
沈回生低垂着眼眸,说出来云淡风轻的样子:“不过是行医久了,便得此机遇,都是过去的事了。”
他放下沈长思的手,起身去端药。
沈长思纵使心中再有疑问,却还是随他的心意没有更多地过问。
她低垂着头,失落二字写在脸上,沈回生见她这般,心下绞痛,但只能强忍着悲伤,去忽略沈长思的伤心情绪。
“不过现下都好了。”他说道:“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将灵药递给沈长思:“爹娘知晓了,也会安心。”
沈长思心中万般难过,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支吾着说道:“我,我没有多少时日了。”
“对不起。”她说道:“我也不知道,我以为你在那个晚上.....对不起。”
沈回生抢过药碗:“你就只会说这个。”
“......”
“也是,你又能怎么办?”
沈回生又将药碗塞回给她,而后转身离开长生殿。
沈长思听着寝殿大门关上的声音,仿佛在他们二人的心上关上了一扇大门。
她与沈回生相隔不过几寸,却犹如横亘了一道鸿沟,难以跨越。
她不知是该开心还是难过。
元业正无精打采地坐在重晖殿时,缘续悠悠地踱步而进。
“哎,我殿内的觅尘海结界最近不稳,你什么时候得空了给我加固下。”
“大人,我去吧。”元武安见他死气沉沉的表情,甚是担心。
“没事,要是长思来消息了,记得传音给我。”
“是。”
路上,缘续总感觉周围凉飕飕的,一抬头,便看见走在前头的元业头上顶了个乌云一般,周身都是透心的凉意。
他跑上去安慰道:“你也别多想,我们都打听好了,长思与那沈回生是实打实的亲姐弟,你怕啥呀。”
“害,我知道你现在看不到长思着急难受,但生活还要继续,少年。”
“再说了,那沈回生我见了几次,身段虽与你相像,但却没有你可爱帅气,等你忙完,我们......”
“什么?!”元业突然停下脚步,表情犹如雷劈。
缘续被吓住,说话都结巴起来:“我我我说,还是你更可爱帅气......”
“不是这句”
“他们是亲姐弟?”
“也不是。”
“那是你们身段相似?”
片刻后,元业似乎是想通了什么,他失魂落魄地转过身继续朝前走,无力道:“是这句。”
他藏于心中多年的迷雾终于散尽,可却未见得光明。
元业明白,原来一直都是他自作多情,一直都是。
傍晚间,元业用结界封锁掉自己的寝殿及后院,而后将自己关在院内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
可还是止不住地想她。
他应该生气的,他应该很有尊严地离开她,放下她,告诉沈长思他元业不是谁的替代品,他应该再也不见沈长思然后忘掉她。
可是元业也清楚,见了沈长思,又怎能说得出一句重话。
哪怕心里始终提醒着自己,沈长思一直以来对他的好都是因为沈回生,他依旧如此刻这般,一边生着气,一边毫无尊严骨气地想要再见沈长思一面,哪怕一眼。
他认命了,他就是这么没出息。
他委屈地想要沈长思的拥抱,想要她耐心的安慰。他想要听她说,不是这样的,元业在沈长思的心中,还是有三寸容身之地。
沈长思说了他就信,哪怕哄他一句,骗他一句,都好。
可她没有,他不去找她,沈长思就不会主动想起他。
他已经一整日没有见到沈长思了,他不想和沈长思赌气了,明明没有多少时间了。
元业望向圆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