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萸晚上没怎么睡好,她想闻人翎的事想得头疼,早上起来浑浑噩噩,没什么精神。
第二天一大早,容萸起来用过早膳,梳妆打扮,然后出门准备登车去华芝堂。
她从抄手游廊下走过,廊芜旁金桂飘香,菊盏缤纷,十分清雅精致。
她刚步下台阶,斜里蹦出个东西,弹了一下,滚落在她面前。她弯身捡起来,竟是一颗半开的栗子,散发着糖膏香甜的气息。
容萸扭头看了看,没有看到人,可她知道是谁在这里等她。
“六郎君,你出来吧,我知道是你。”
“吓到你了吗?”
闻人翧的声音从高处传来,从墙边那棵高大的木槿花树的浓荫里现身,纵身一跃便跳了下来。他今日穿了一身藏青的束身长袍,腰背曲线勾勒得清晰明朗,束腰里别了把嵌满珠玉的短刃,笑着踱步到她面前。
容萸还没见过他这种装扮,他素日里喜欢穿宽敞的长袍,如谪仙般飘飘欲仙,穿上这身衣裳,原本清贵的公子气里更添了几分硬朗。
“你这身装扮,要去哪里?”容萸问他。
闻人翧抬手解下腰间的荷包,放到她手上,荷包沉甸甸的,飘出香喷喷的糖膏香气:“你最近吃药怕苦,给你买了糖膏栗子。”
说完,又回答:“要陪兄长去一趟西山大营。”
容萸微愣了下,才把荷包挂在腰带上,两只杏眼定定地望着闻人翧,疑惑问:“王爷昨天才回来,今天就要去大营吗?”
闻人翧看有桂花飘落在她发间,恰好挡着珠簪的光华。他抬手轻轻将她发顶的桂花弹开,然后才道:“兄长闲不住。”
他回想了一下,露出钦佩的神情:“他自幼习武,无论风霜雨雪,每天寅时雷打不动起身,行军途中亦是如此,更何况燕居家中。”
容萸想起以前在杏花村的时候,青山便是如此。
每天早上她刚起床,他便将活儿都干完了,水缸里的水装得满满当当,换下来的衣裳晾在了日光下,就连早饭也热气腾腾地摆在了桌上……
容萸藏在袖子里的手指轻轻地颤了一下,她轻声说:“路上当心些。”
闻人翧知她是关心自己,眉目舒展,只道:“我知道。”
“你的暑热好些了吗?”闻人翧想到她昨天苍白的脸色,仍然心有余悸。
容萸点头说:“好多了,幸亏你昨天让黎大夫给我开了药,吃了药就松快了许多。”
闻人翧唇线勾出微微的弧度,用手背贴了贴她的额头,“好了我就放心了,我今天跟兄长去西山大营,不能送你去华芝堂,你路上要当心,若是不舒服就早些回来。”
容萸一双乌沉沉的眸子里华光璀璨,眉目间的喜悦越发明显:“我知道。”
闻人翧感受到了她现在这会儿雀跃的情绪,他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辛辛苦苦去学医,但她高兴,他也就高兴了。
于是道:“眼下在王府里不方便,等我们成婚了,就搬到万华巷那边的宅子去住,那里离华芝堂很近,你每天去更便利。”
“我昨夜想了很久,你住在府上多少都会拘束,不如出去住自在。”闻人翧望向她,笑:“我有俸禄,虽不能像在王府一样炊金馔玉,也饿不着你。”
容萸心中又生出几分沉重来,只听到他这句话,便能想像出满心欢喜的少年,是怎样在寂静的夜里,对着月亮一遍一遍憧憬他们未来的生活。
将她放在心尖尖上,安排得妥妥当当。
闻人翧见她不说话,还以为她不喜欢:“不想住万华巷吗?”
容萸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不是,我住哪里都可以。”
闻人翧奇怪:“那为什么不开心?”
廊下,微凉的秋风悠悠飘过,丹桂浓郁的香气扑到鼻尖。
“开心。”容萸仰起脸看他,“只是你总是对我这样好,让我有些害怕。”
闻人翧回眸注视着她,目露困惑:“害怕什么?”
容萸慢慢笑了一笑:“怕有一天这一切都没了。”
曾经她以为可以跟青山一生一世生活在杏花村,可青山撇下她跑了;后来她又以为能和诗瑛在小岭村过平静淡然的日子,可诗瑛也没了。
好不容易在摄政王府安身立命,可是……
她不知道,为何偏偏她这么倒霉。
闻人翧仔细问过容萸的过往,幼时与母亲在家乡相依为命,父亲去世了,孤儿寡女没有依傍,过着朝不保夕担惊受怕的日子,那些日子不知道有多辛苦。
后来母亲去世,一个人漂泊无依过了好多年,直到兄长寻回她才有枝可依。
她虽从不提及过去的日子,但只怕受过的苦头不少。
他父母去得也早,可祖母珍爱,兄长疼惜,各房长辈倾力相扶,他也算是无忧无虑长大。
看着面前柔婉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