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读书,你又能干什么呢?”在某个时元不愿意写作业的夜晚,妈妈曾经问过她这个问题,语气平和,没有质问。
如果她足够叛逆,也许会想出不同寻常的答案,可惜她本质还是个守规矩的人。当时的她绞尽脑汁也回答不上,只得灰溜溜拾起被扔掉的笔,不情不愿地继续完成作业。
好在她有一点小聪明,至今学习还算中上,英语尤为突出,偶尔发挥超常还能名列前茅。
一般来说,老师们的重点关注对象要么是最好的,要么是最坏的。这个好坏可以单指成绩,也可以包括别的。总之,像时元这种普通的好学生,是最不需要操心的。
普通的好学生时元开始了普通的新一天。
早上解决了暑假作业的遗留问题,回教室路上,她开始盘算起总共需要买多少个新本子,笔记本,改错本,练习本,草稿本……
学习需要一点仪式感,从漂亮的本子开始。
从后面进入教室,她想得正入神,陡然被绊得往前一个趔趄,在摔成狗吃屎之前,双手慌忙撑住了左右两张课桌,幸亏走道窄。
“我K,走路不长眼睛啊。”伸长双腿的罪魁祸首恶人先告状,看清来人后又立马补道,“课代表,您慢点走!”路扬帆一脸笑嘻嘻的模样,十分讨打。
“……”
再也不走这边了,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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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周一,其他的大课间都是用来跳课间操的,当然这只针对初一、初二。初三除外,初三得围着操场跑圈,为体育中考做准备。
课间操也是个需要穿校服的活动,为了整齐划一,虽然难以实现。
校服是黑白的,胳膊和腿是黑色,中间是白色。胖的人穿着像熊猫,瘦的人穿着像鬼差,尤其是风一吹过,化纤面料的袖子像风向袋一样鼓起来,怪瘆人。反正没有几个人能把它穿的好看,有的话,也不是衣服的原因,比如说尹文瑶。
此刻她正站在领操的位置,身量笔挺,马尾高高的翘起,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像一只黑色翅膀的白天鹅。
音乐响起,身边人群先先后后地跳起来,动作参差不齐。
从小学的《雏鹰起飞》到中学的《时代在召唤》,再到《舞动青春》,每一套操的名字都充满着朝气,寄托着对祖国未来花朵的美好愿望,但是花朵的表现往往与这些愿望相隔十万八千里。
时元仍记得,小学体操的第一个动作是后退,单膝下跪,然后仰头,每次做这个动作时,前面的同学都会转过身来一句,“爱卿/妃,平身!”没有人想被占这个便宜,发展到最后,全操场的小豆丁统统跳过这个动作,干站着。
现在当然不会有这么讨人嫌的行为……不对,还有。
“你,胳膊举高点!”
“你,腿踢不直啊!”
“你,早上没吃饭啊!”
路扬帆不会老老实实的跳操,他只会滥用体育委员的权利,明目张胆绕着队伍走来走去,指手画脚。
“看看人家看看你!”他指着最前方的尹文瑶,流露出欣赏的表情,然后转而对着身边的女生调侃,惹得女生恼羞成怒,顺着踢腿动作给了他一脚。
活该。
音乐尾声结束,众人三三两两散开。慢半拍地完成了最后一个动作,时元转过身站在原地,笑着等队伍后方的方玉彤向前跑来,两人勾肩搭背地向厕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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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回到教室,运动过后的热情还未消散,人声鼎沸。
班主任走进来,众人逐渐被按下了静音,刘飞小声问周边,“还没上课吧?老杨今天来这么早干吗?”
“大家安静一下,我说个事情。”杨光军站定在讲台中央,表情一如既往的严肃。
众人纷纷回到座位上,等着后文。
“大家有没有发现班上少了一个同学?”
看到前后左右都坐得满满当当,有的人开始向远处张望起来。
“昨天晚上,年级组和赵晓婷的父母确实了,赵晓婷同学在暑假由于车祸不幸去世,从此我们班这个大家庭少了一员。”老杨的语气沉痛。
班上的同学仿佛被定住了一样,在这个年纪,很多人头一次接触到非至亲的同龄人死亡,还不明白意味着什么,乃至一时迷茫到不知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放假前,我们再三强调要注意个人安全……”从汛期不去河边游泳,到过马路要看红绿灯,班主任苦口婆心地把暑假前的嘱咐又重复了一遍,只是这次的听众少了一个人。
说实话,时元都不能清晰地记起赵晓婷的轮廓,在整个初一,和她说过的话仿佛也不超过三句,但她却感觉到一阵莫名的难过,一个人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走了,没留下一点痕迹。
不该是这样的,在生命的最早却体会到生死无常。
但生活好像就是这样,不定时抛下炸雷,让人措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