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早月烧了两天,一直到第三天凌晨,才完全地退烧。
在这两天里,织田早月各种作天作地。譬如,神座出流端来一碗粥,还没喂到嘴边呢,她哼哼唧唧地说粥太烫,不想喝。同样的操作,还发生在喝药的时候。她刚喝一口,就吐了出来,发展到最后,宁愿把碗摔了也不愿意喝。
神座出流试图像上次在学校那样,掐着她下巴,把药灌进去。
结果手刚碰到她,织田早月就开始哭,嘴里嘟囔着说宗方京助那个混蛋欺负她就算了,神座出流你也要欺负她吗!
“……闭嘴。”
“おまえ、ほんとうにくずだなあ。”(你就是人类的败类)
事情的结尾,以神座出流在床前扫地拖地,织田早月裹着被子,满脸防备地缩在床角而告终。
待收拾完满地的狼藉,神座出流拎着借来的扫帚拖把,去找楼下的阿嬷。阿嬷用暧昧的眼神,打量着他毛衣上沾到的药渍,乐呵呵地夸他对自己的女朋友真好。
对实验对象自然是要好一点,他这样想着,顺手付掉了明后两天的房钱。
喝完药,织田早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神座出流走到床前,伸出手来摩挲着她红肿的唇瓣,眼神晦暗不明的样子,就像是在打量自己的所有物一样。
梦里的织田早月睡不踏实,又开始梦呓地说起胡话来。
说着说着,就开始哭,然后从梦中惊醒,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等她情绪平稳下来,到了吃药吃饭的时间,又要循环往复之前的模式。
神座出流的耐心只在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上,才能体现。他能容忍织田早月耍脾气两天,已经是最大限度了,她不怕烧坏脑子,他怕被她烦死。
虽然十分怀疑她早在第二天,就恢复了神志,但根据以前的数据,织田早月在清醒状态下,是绝对不可能做出那些举动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的分析表明,织田早月退烧后,会比之前的她难缠十倍有余。
这不嘛,刚退烧,就恢复成了以往情报专家的精英模样——穿着他买的毛呢大衣,双腿交叠,下巴微扬,清冷十足的样子,真是一点都看不出过去那只,泪眼朦胧地抓着他手臂,软声软气说话的“流浪猫”的影子。
“你救我,是想从我这里获得什么吧。”
开门见山,简明扼要,是她一贯的行事作风。
“我想做一个实验。”
“我是你的实验对象?”她眉毛一挑。
“你现在无处可去。”
神座出流没有明着回答她的问题,却直白地说出了她现在的处境。
织田早月垂着眸,织田成按照她之前的吩咐,现在应该在他同学的城市里奋斗;织田家在大洋彼岸的另一端,在情报未知的情况下,她不可能独自前往;未来机关嘛,她费了那么大力气跑出来,总不至于现在就灰溜溜地跑回去吧。
无所谓,她捋了捋毛绒绒的兔毛围巾,跟神座出流同行本就在她的计划里。就算他不愿带她走,她也会用各种方法胁迫对方带自己走的。
不枉她这两天装疯卖傻,总算是确认神座出流这厮对她没有杀意。
只要没有杀意,那么所有问题都将迎刃可解。
鬓边滑下的发丝挡住了微微勾起的唇角,在神座出流的视角里,他只能看出女人此刻低落的情绪。
楼下的阿嬷忽然敲起了房门,问小伙子还续不续房费。神座出流没有回话,而是偏头看着她,似乎在等她的回答。
房门被拉开的一瞬,织田早月立马切换表情,脸上挂上一抹温煦的笑意,对着老人说道:“奶奶,我们接下来准备去别的地方看看。”
“外面现在不太安全啊。”
“华国的情况比外国好很多了,我觉得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临走前,阿嬷关切地摸着织田早月的手背,让她路上好好照顾自己。实在不行,她凑到织田早月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只见织田早月忍不住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
她们如同一对真正的奶奶孙女,讲着属于她们的悄悄话。
神座出流忽然想起学校那会儿,织田早月书桌前的一张照片——一对年老的夫妻抱着幼年的她,站在旋转木马前,三人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
根据以前搜集到的资料,她的奶奶在她两岁时就过世了。这么一想,织田早月大概很盼望这样的感情吧。
看着织田早月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容,神座出流悄悄走到楼下的收银台前,在老人的眼镜盒里,放下一根金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