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八,浴佛节龙华会。
除了礼佛,在云山阔道边上,郡王妃也安排了粥蓬布施,顾清宜这些小辈自然而然的揽下这些山下的活计。当然这日的玩处也不少,寺里寺外绵延数里都是庙会,郡王妃有心撮合,让小辈们熟悉些,昨儿就与许家的小辈说好,让两家一处游玩。
顾清宜晨起开门时,正瞧见院子中,半冬和裴汐的丫鬟明梦、明风一起汲井舀水,几个小丫头都穿着翠绿的衣裳,梳着双丫髻,嬉笑洋洋的,跟着山间的小树相应。
“吱呀——”隔壁房门长久不住,开门传来一声吱呀声响。
顾清宜回头看,正好遇见身形比她高出半个头的幸栖,“幸栖姑娘,早。”
幸栖自来严肃惯了,只板正的点点头:“早。”
这两日顾清宜也熟悉了幸栖性格,如今也只淡淡的笑笑,眨眼间,半冬提着井水过来:“姑娘醒了?姑娘稍等片刻,这井水寒凉,奴婢先去烧些柴火,将水烧热些......”
话还没说完,余光里,只见幸栖利落地打了一桶上来,倒在木盆里,兀自洗漱起来。
“呃......奴婢还”
顾清宜轻笑:“快去吧。”
她可是很爱惜身子的,不像幸栖自幼习武,受得住山间寒凉的井水。
半冬手脚利索,不用片刻就将热水端来了:“半秋被叫去郡王妃院里了,今日奴婢伺候姑娘梳妆,还按往日那般么?”
顾清宜用帕子擦着脸,方想点头,又像是想起什么:“唔,就穿春辰色那身吧。”
半冬去箱笼里翻出一身春辰淡绿的衣裳,这身绡纱裙是顾清宜箱笼里颜色最深的一套了,还是半冬想着庙会热闹,塞进来的。
“稍后幸栖姑娘与我们一道过去么?”顾清宜看见院中扎马步的身影,问道。
“应该是,奴婢听明风姐姐说,今日咱们就先去施粥,之后和许家的公子们一处去逛庙会看社戏杂耍,”半冬语气里藏不住笑意:“到时候姑娘又可以与许二公子相处相处,定然不会太无聊......”
顾清宜却没有将这放在心上,反而想起那晚幸栖和裴汐的对话:“那,你可听明风说今日有些什么不同了?比如什么异常之类的?”
那晚幸栖的话,怎么话里话外都好像又什么动乱或是突发情况呢?
“这......没有啊,倒是说今日那宣安王世子也在呢。”
“这样啊......”顾清宜由着半冬梳发,没有再问。
倒是这宣安王世子,好像听说前几日才归京的吧,顾清宜倒真是从未见过。
宣安王的父亲是宣亲王,是已故的宣阳帝亲弟。
从他的封号就能瞧出,当时的权势盛宠,当年大宣割据内乱,大半也是宣亲王的缘由,当今圣人尚且年幼,平悉叛乱后,最后也只将封号‘宣’降为‘宣安’,割封地云莱州。
但这些都是上一辈的事了,如今宣安王与圣人两位堂兄弟重归于好,为大宣平悉云莱州边界叛乱,也算是抵消上一辈恩怨。
日出雾露馀,顾清宜一行人还没出山门,就听见热闹沸腾的人声,往日难爬的寺门长阶两侧,都有个竹制的小车摆着,上面放了许多时兴的小玩意儿,吆喝声不断,直直的绵延至山下数里。
即便是心情平淡的顾清宜,也跟着新奇起来,到底是天子脚下,大宣最为繁华之地,装扮奇特的波斯人胡人也挑着个木扁,嚷着音调古怪的大宣官话,笑意洋洋得叫卖个不停。
裴汐轻轻的碰了碰顾清宜:“先前你没来过,不知安州的浴佛节庙会如何,但上京城好玩的可多了,稍后咱们施粥结束后,一道去瞧瞧。”
她看着这个表妹,眼底多了些这个年龄该有的雀跃欣喜,方想开口,就被人叫住。
“四表姐!”
远远见许知书上前走来,人潮拥挤,几人一开始便是相约在古榕树下等着,许知书身后还跟着许知善,而后依次是一脸温和端方的许知节,以及一身春辰色圆领袍,满是少年气的许知谨。
顾清宜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许知谨的衣裳,也跟着一愣。
显然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许知书和裴汐眼神里暗含着打趣的意味,许知谨跟着走进几人,掩饰的轻咳一声,没敢看身侧的顾清宜,看向裴汐和裴温问:“方才耽搁了片刻,等许久了了么?”
语气强装镇定,但他从脖颈爬上耳尖的红意却分外明显。
裴温嘴唇紧抿,眸光看向斜前方昳昳站着的顾清宜,她头上半挽着两只竹节玉簪,半披的发丝泼墨一般的铺洒在肩上,从身后也能瞧见她那瓷白的肌肤和纤细却挺直的腰肢,这清新低调的颜色,在她看来只觉烫眼。
裴温指间紧握,连腕上被养好的暗伤也隐隐作痛起来。
就在她沉思之际,耳边突然蹿出的声音吓得她一跳,许知善不知什么时候凑上来:“五表姐?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