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绕过颤身跪地的半夏半春,少年挺拔的身姿微微半挡住顾清宜,朗朗舒华的笑着见礼:“大表哥原来在此处,方才邹三哥还找你呢,呃.......不知,这丫鬟可是惹恼了大表哥?”
许知谨的母亲乃是当今圣人的嫡姐,春和长公主裴颜春,他与面前的裴霁回是表兄弟的关系。
顾清宜看了看面前身穿暗竹纹衣袍的小公子,许知谨,是她的未婚夫,顾清宜暗自松了一口气,好在他来得及时,不然她当真不知如何轻巧的收场,还能保住半春。
裴霁回将许知谨这维护的动作看在眼底,兀自轻笑一声,不似方才那般的冷凉压迫,身侧的幸樛解释道:“回许二公子,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这丫鬟说了些话,被我家主子撞着了。”
“原来如此,顾姑娘回去,确实是该好好管教管教。”
顾清宜顺着许知谨的话见礼歉意道:“今日丫鬟无状,还望裴表哥海涵。”
裴霁回面上带着浅笑,眼底平静无波:“表姑娘在府上独居不易,这些丫鬟一时鸣不平也颇为正常,日后好好管教便是。”
他本也不是闲着无事专门找茬的人,方才也是被幸樛无意撞破,何况,这顾清宜的身份......裴霁回微微勾了勾唇,没再说什么。
眼瞧着裴霁回那清俊修长的背影越走越远,顾清宜眨了眨眼,这才松懈下来,从谨小慎微的模样又换上了往日那清冷幽月的模样。
雨后枝条新绿,廊外的凌霄花颜色如新,幽淡的香气好像也被放大了,许知谨看了眼身侧的姑娘,有些无措的捻了捻手指,轻咳了一声欲盖弥彰道:
“方才、方才我瞧见落雨了,也没见你的身影,便想着拿把伞过来接你过去。”
几步后靠柱站着的寄白抱着油纸伞,撇了撇嘴,心下嘟囔:还接呢,方才也不知道是谁半路见雨停了,就跟火烧屁股似儿的,连他这近侍都追不上。
太傅府到处都是石板路,好在路上也没有泥泞,他只是来的着急,袍脚被积水溅湿了,顾清宜留意到他的衣摆:“许二公子衣袍摆脚都有些湿了,可要先去客房更换一身?”
一听到她清泠泠的声音有些关切的问,许知谨耳朵缓缓红了起来:“无妨,我先送清宜表妹过去,方才三妹还说寻你呢。”
许知谨口中的三妹,正是许知书,也是上柱国将军府的三姑娘,前几日顾清宜才见过两面,算不上多熟悉。
“还劳三姑娘挂念,我正巧也要寻三姑娘呢。”
许知谨高兴的笑了笑:“我三妹性子单纯,最知礼不过,你与她聊聊,也不用怕在上京寂寞。”
顾清宜面色一顿,笑意浅了些,没有回话。
察觉失言的许知谨暗自咬了咬舌,余光见她的面色微微绷了起来,越发自责。
地上湿滑,许知谨见她跟着要下台阶,不自觉的跟着微微抬了抬手,但又怕冒犯一般,匆忙放了下来,眨眼间,半夏已经上前扶住了人。
许知谨率先下了台阶,回头不自觉的将目光放在她身上。
她身形纤瘦,远山眉,眼睛很像杏儿眼,最要紧的是那肌肤,犹如上好的薄胎白瓷,冷白细腻,身量算是高挑,但微瘦的身形越发将她身上这清冷的感觉加重了。
许知谨微微愣神,他三年前在顾清宜方来上京时,就被母亲带着去了郡王府拜访,面上是拜访,实则是看望他这个尚且年幼,就不得不孤身来上京的未婚妻子。
那时的她还有些婴儿肥,含水的眸子哭得又红又肿,他当时尚且年幼,不懂她失去双亲之苦。
原以为再见,她会是当初那娇花般梨花带雨的模样,前几日遇到,瞧见她却是清凌凌的气质,眼底透着疏离,却像是镜湖中的弯月,让人忍不住欣赏,却幽冷的捞也捞不着。
见她走近,许知谨回神,“路面积水,清宜表妹小心些。”说完,他目光看见落后两步有些忐忑的丫鬟半春身上,忍不住问道:“方才是说了什么,竟惹到了裴家表哥?”
“没什么,就是这丫鬟口无遮拦,乱说些胡话,正巧被裴表哥瞧见,说来怪我,是我没调教好。”
“怎会......”见顾清宜这般一说,许知谨也不敢再问了。
但看今日的场景,这郡王妃想来严苛守礼,裴霁回向来是不近人情的性子,是该回去同母亲提一提,将亲事提上日程。
想到这,许知谨面上有些不大好意思,在外人如鱼得水谈笑风生的许家二郎,在她面前,手足无措好几次。
落后的半春却越发低着眉眼,却不敢再说半个字,她眼眶有些发红,哪是她胡言乱语,分明是实话实说罢了......
瞧见前面院子的一角,许知谨笑着提醒道:“前面就是宴庭了,清宜表妹恕罪,容我离步去换身衣裳。”
顾清宜淡淡的点点头,淡笑道:“多谢许公子送我过来,许公子快些去,湿漉漉的可仔细身子。”
雨过天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