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伴揭短。
“怎么?没想到我会说出来?我能后来居上,靠的就是这样准确的自我定位和当断则断的果决执行力。”宋扬白他一眼,“还有一点,你太轴了,我脾气也不怎么样,所以你搁我这就是个刺儿头,我管不了,累心。”
王俊凯以同样的真诚回报,问出疑惑很久的事:当初的合约为什么只签两年。宋扬也就说出当年陈老的推荐,发表了一番高风险高收益之类的言论,感慨他这一路走得坎坷,又说:“所以,其实你不用感谢我,我没能像他嘱托的那样给你提供些实质性的帮助,你的困难都是靠自己挺过来的,你今天的所有成绩所有荣光也是自己努力拼搏出来的,都是你应得的。”
“你以前没有依赖任何人,以后就更不用了。”
王俊凯灌了一口茶,缓缓压下微妙的感激、愧疚和受到肯定鼓励后激昂澎湃的情绪,说:“扬姐,唐凛约我见一面。”
“唐凛,还是唐凛工作室?”宋扬问。
“唐凛,是他个人,昨天给我发的邮件。”
“哦!他是老大哥了,可以可以。”宋扬高兴起来,“但不是我托大,他的时尚资源绝对跟我差着层级,所以之前那些看秀拍片上杂志也不算白费,算是给你在时尚界打个基础吧。”
“我让你咨询我,你还真问呐,”宋扬咂摸出点味来,笑骂,“忒不讲究啊,小伙。”
“因为是扬姐您么,要是别人,我也不可能交底。”
“行,那你好好准备,到时候好好聊,他的人脉眼光都是一等一的。”
宋扬又说些陈涵年轻时的轶事,两人交流下最近的圈内动向。茶汤再次见底,就像两人不深的缘分,签约一场,到了要尽的时候。
“扬姐,咱们走吧。”王俊凯说。
“我晚点还要见个朋友,不急着走,你先回去吧。”
于是就此别过。
隔着玻璃,宋扬目送王俊凯离去。他头戴冷帽,抬头呼出一口白气,随手整理着鸽灰绒围巾,把下摆塞进大衣领口。回头对上她的目光,他笑起来,挥了挥手,不知道说着什么,有更多白汽飘散,而后他转身,把手塞进口袋,向远方走去。
黑色背影逐渐缩小,像是要融进苍茫天地间,宋扬一直目送他,直到被巴士挡住视线,再看不见。
巴士开走,那个小黑点似的背影依然在缓缓移动,依然清晰可见,越过一棵又一棵行道树。北风刮得树梢摇晃,他像是天地间永不溶解的一滴墨,沿着笔直道路,向远方地平线上的一线白前进。
枝头微白,蓦然落雪,那身影似要融进苍茫天地,却始终在惨淡而长存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视线模糊了,宋扬抬手拭去,突然莫名有点感动。
娱乐圈是个大染缸,任你底色如何,凡进入者统统染成五颜六色,变成一幅混乱诡异的抽象画。
唯独墨色,看似吸收集成所有色彩,实则最悍最拧,可以稀释,不能污染。
挥毫得宜,可成就一副浓淡相宜的水墨。
——到头来,竟是最干净的颜色。
茕茕孑立的年轻人,尽做些吃力不讨好的选择、尽栽些不听老人言的跟头。
见过险恶,踩过深坑。
独一根脊梁从不弯折,扛得了天,镇得住地。
把自己活成了一滴墨,能在任何画布上挥洒,从心所欲,不求人,但为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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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背影跨越时空重叠在一起,宋扬下意识追了两步,抬起手想要叫住他。很快她意识到此时非彼时,她并没什么要说的,于是轻笑着摇摇头,放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