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多可爱的女儿。你想好给她起什么名字了吗?”
赵简微笑地侧过头看着襁褓中的女儿。新生的婴孩此时已经停下了哭声,酣甜地睡着。她的眼睛眯成两条细细的小缝,长长的睫毛伴随着均匀的呼吸轻轻抖动,小嘴不安分地微微开合着,薄薄的嘴唇玲珑俊俏,形如飞鸟展翅,跟她的亲生父亲一摸一样。
“元仲辛,”赵简抬起头,意味深长地问道,“看到这个孩子出生,你后悔吗?”
“后悔?怎么会呢?”元仲辛若无其事地笑道,“我早就想好了,这个孩子就是我的亲生女儿。我还怕你反悔,不让我做这个爹呢。”
赵简对他凝视片刻,又若有所思地看看女儿,“要不然,我们就叫她‘无悔’吧。”
元仲辛一愣,“无悔……这适合做女孩子的名字吗?”
“那你说女孩子应该有什么样的名字?”赵简反问道,犀利地眨了眨眼。
“呃……适合,适合,什么样的名字都适合!”元仲辛赶紧退让道,“至少比我哥起的好听。”
***
玄泽被弟子从灵慧寺找来,匆匆赶到那座小院。他让人把躺在地上痛晕过去的米禽牧北抬回床上,又掏出一瓶药水给他灌了下去。
过了一阵,米禽牧北终于醒来了。
“我这又是怎么了?”他睁开眼,有气无力地说道。
“阿弥陀佛,”玄泽叹口气,“人事虽尽,因缘难测。”
“我是又快死了吗?”米禽牧北淡淡地问道,不带丝毫情绪。
“倒不至于危及性命。只是,你体内的余毒比预料的严重,会不定期地发作。时令变更,劳心积郁,都会促发抽筋剔骨之痛。这瓶紫堇汁,有镇痛安神之功效,我会教你制法,在你疼痛难忍的时候……”
“我还能活多久?”米禽牧北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
玄泽捏了捏手中的药瓶,答道:“或许三年五年,也或许十年二十年。这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米禽牧北仰着头,无所谓地一笑。如果只能一直活在这样的折麽中,哪怕是三五年,也已经太长了。
玄泽见他的状况稳定一些,便留下药瓶,叮嘱几句后先行离开。瑶瑶和小乙赶紧围过来,用柔软的小手拍着他的身子,试图安抚他的痛苦。
“米禽叔叔,”瑶瑶关切地看着他,水汪汪的眸子里闪烁着跟平时的乖巧不一样的光芒,“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瑶瑶去找他报仇!”
“谁教你的?”米禽牧北有些惊讶。他和赵简都从未在两个孩子面前提起“报仇”一事,灵慧寺的人更不可能。如此年幼,她这是从哪里学来的?
“我娘说过,党项人恩仇必报。我还要替爹娘报仇呢!”瑶瑶瞪着眼,用稚嫩的声音说着跟年龄不相符的狠话。
米禽牧北明白了。这个小女孩,在刚刚懂事的年纪,就目睹自己的父母惨死在眼前,又怎么可能继续天真无邪地活着?她娘是党项人,想必也跟她讲过党项人的传统。她的骨子里,早就埋下了仇恨的种子。只是她竟然不哭不闹,把这些心思藏得那么深,让人错以为她已经淡忘了那场惨剧。没想到,她什么都记得,什么都懂。
“瑶瑶,”米禽牧北用手肘撑着从床上坐起来,摸了摸她耳边的小辫,“叔叔已经杀了害死你爹娘的人,替他们报仇了。”
“真的吗?”瑶瑶似懂非懂地眨着眼睛。
米禽牧北点点头,却惆怅地皱起眉心。家仇国恨,冤冤相报,真是一团乱麻。
“那瑶瑶也要替米禽叔叔报仇!”瑶瑶更加坚定地说道。
米禽牧北无奈地一笑,费力站起身,喃喃道:“扶我去院子里。”
又是一个深秋,又是满地的梧桐叶,又是萧瑟得让人万念俱灰的季节。当初自己是怎么劝元伯鳍活下来的呢?
——报仇。
许多人都认为,仇恨是毒药,是让人无法快乐的根源——比如玄泽,又比如宁令哥。可是,当一个人活在炼狱之中,生不如死的时候,这份毒药,又何尝不是救命的良药?
太子,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还会希望我过平平淡淡的“正常”生活吗?你真的觉得我还有机会去感受普通人的幸福吗?你一定要我活下去,却不肯给我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对不起,这一次,我又不得不打破跟你的约定了。
米禽牧北看着瑶瑶,耐人寻味地说道:“党项人恩仇必报,你娘说得没错。但是别忘了,你们也是汉人。”他坐到石桌旁,把瑶瑶和小乙牵到身边,“不但你们是汉人,从今往后,我也要跟着你们做汉人。”
“为什么啊?”瑶瑶不解地问道。
米禽牧北自嘲地一笑,“党项人尚武好酒。而我现在,不但上不了战场,连酒也不能喝,还做什么党项人?”
“可是米禽叔叔……”
“不要叫我米禽叔叔了。”米禽牧北神情变得严肃,“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米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