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泽来到寺院门口迎接他们,米禽牧北开口却是难得的客气:“玄泽大师,有劳了。”
玄泽回礼,又命寺里的沙弥尼姑来把两个孩子带进去转转。瑶瑶和小乙不明就里,只是觉得新鲜,便兴高采烈地跟着他们去了。
米禽牧北把小孩吃穿度用需要的银两交给玄泽,却也不急着走,而是提出来要去后院的墓地看看。
自从上次出了他和他父亲的事之后,米禽牧北就再也没有来过灵慧寺,连今年母亲和大哥的祭日,他也未曾露面。玄泽有些为难,毕竟当初他在佛主的眼皮下做出那等血腥残忍之事,以血光亵渎佛法,让寺内的僧人都对他怨气甚重。他怎么敢再次踏入这片被他玷污了的佛门清净地?
但如今他送来两个需要被保护的孩童,却又是大善之举,玄泽也没有理由把他拒之门外。
“那就去看看你母亲和大哥吧。”玄泽叹口气,吩咐众人让出一条道。
米禽牧北自然是看出来了他的犹豫,也感受到了来自两旁僧众对他憎恶的目光。他只是矜持地一笑,柔声说道:“多谢大师。”
玄泽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又看了看赵简,点头回礼道:“阿弥陀佛。”
米禽牧北穿过长长的回廊,路过几座殿宇的墙角,径直来到墓地。一路上遇到的僧侣们都对他避之唯恐不及。他尽量不去注意那些人,也不愿去回想当时发生的事,可地上延伸向后院的一条隐约可见的暗红发黑的痕迹仍在不断地提醒他究竟干过什么事,让他逃无可逃。
母亲和大哥的两座墓碑前,也是一片暗红的污迹,就算是被用力地冲洗擦拭过,血渍也早已浸入石块,与其融为一体。
米禽牧北看着这番景象,睫毛微微颤抖,嘴角也隐隐抽动了一下,但却一言不发,只是在那片血迹上跪下,冲着两块墓碑磕了三个头。
他站起身来,却发现旁边多了一块墓碑,写着他父亲的名字。他知道那是玄泽为了掩人耳目在此处立下的伪冢。
自从上次离开灵慧寺,米禽牧北就再也没有打探过父亲的消息。此时,他却忍不住问一旁的玄泽:“他后来去哪儿了?”
玄泽答道:“你父亲在寺外养好伤之后,就独自离开了贺兰山,至今了无音信。”
了无音信?米禽牧北望着天长叹一口气。也好,父子恩怨,就此两清。从此天涯陌路,相忘江湖,他的生死,跟自己再无半点瓜葛。
米禽牧北说他想一个人在墓地多待一会儿。玄泽就带着赵简离开了后院。
“赵施主可否到茶房一叙?”玄泽问赵简道。
“当然可以。”赵简干脆地答道。
来到茶房,玄泽打发走了弟子,却关起门来对她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深深的佛礼。
“大师这是何故?”赵简惶恐道。
“老衲替牧北感谢赵施主。”
“替他……感谢我?”赵简十分诧异。
玄泽点点头,娓娓说道:“老衲是看着牧北长大的。这二十多年来,老衲从未见他像今天这般平和淡泊。他眼中没有了戾气,而是多了些慈悲,你甚至能感受到,他对未来充满了希望。老衲知道,这都是赵施主的功德,是你让他封闭阴暗的内心照进了阳光。”
“我……”赵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大师……言重了。”
玄泽却双手合十再行一礼,神情变得严肃,“赵施主是牧北命中的贵人,却也是他的……”他目光深邃地看向赵简,欲言又止,“总之,他的命门在你的手上。救一人,毁一人,全在赵施主的一念之间。”
赵简顿时惊慌地看向玄泽,一颗心颤抖着在胸中揪成一团。“大师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能未卜先知,算到了自己对米禽牧北的真实意图?他这是在威胁我吗?
“赵施主不必慌张,因果循环,万物自有定数。老衲只是想说,一念天堂,一念地狱,把这因果串起来的,便是每个人一次次的选择。如今,有一个极其重要的抉择握在赵施主的手上,牵一发而动全身,还望赵施主慎重。”
玄泽言罢,又低头行了一个礼,便告辞离去了。
赵简站在屋里,怔怔地看着敞开的房门,心如乱麻。
“诶,我到处找你,原来你在这儿呢!”米禽牧北突然出现在了门口,赵简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你怎么了?”他看赵简似乎惊魂未定的样子,关切道,“是不是玄泽那老头跟你说什么奇怪的话了?”没想到他却笑起来,“他总是喜欢神叨叨地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他又拉起赵简的手道:“就要走了,我们去看看瑶瑶和小乙吧。”
“嗯。”赵简深吸一口气,努力把纷乱的思绪压了下去。
他们俩来到灵慧寺给瑶瑶和小乙安排的房间,见两个娃娃正在屋里开心地玩着玩具。可瑶瑶一见到两人,便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飞快地跑过来抱住他们的腿,用稚嫩的声音喊道:“赵姐姐,米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