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当年的事,三爷下意识地就想摸烟盒,结果当然是摸了个空,他叹了口气,心想:如果那时的潘子没走,估计也该是这样了。
夜深沉。
轮番洗漱后,沈凝云燃了灯烛依旧在桌上写画,她没有束发,散下的几缕发丝被撩在耳后,露出瓷白的面庞,她眼睫纤长,在烛光的照映下洒下一道剪影,就如初见时的那般安静乖巧,黑眼镜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他没有打扰她,难得安静地倚在门框边上看着这样美好的一幕。
以前的他从来不会去想如果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便是想着了也只会是一笑而过。
生命太漫长是个坏处,因为这等同于和离别提前做好了约定,所以直到他发现自己的情绪被眼前这个姑娘牵动之后,他只想着避开,这也是一种自我的保护。
可她几近濒死前的一吻,就这么轻易地粉碎了他想要躲避的心思,也激起了早就消亡在岁月里的热血,那一刻他想起了夫子所说的一句话:
生命虽然短暂,但也曾璀璨。
后悔的事情经历得够多了,诚如他自己所说,人生都那么苦了,为什么不在能够舒适的时候顺从自己的心。
“你站在那里这么久,看出什么名堂来了?”沈凝云转头,语笑嫣然。
黑眼镜将门关上朝她走去,“觉得你好看这算吗?”
“敷衍。”沈凝云鼓了鼓腮帮子,转头继续描绘手上的图纸。
黑眼镜笑了下,拿出了今日逛街时和柳婶子一起选的钗环首饰,拢起了她的长发,给小姑娘捣鼓起发髻来。
“一会儿还是要拆的……”沈凝云嘟囔。
“拆就拆了,往后的日子多的是机会给你梳。”黑眼镜淡声道。
沈凝云笑了,“我还以为你们那边的人现在都不会了呢,不过说起来你是怎么会梳发的。”
“以前给母亲梳过,不过太久了,现在已经手生了。”
今天的黑眼镜有些温柔得不对劲,沈凝云停下手上的动作,一句“你把我当你娘了”脱口而出,等反应过来想否认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黑眼镜捣鼓着她长发的手一顿,然后就笑了出来,“小丫头脑子一天净想着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你这情况看着很吓人,要是一个人哪天突然转了性子,不是他快死了就是他遇上解决不了的大事情了,话本子上都是这么写的,我只是担心你。”沈凝云认真道:“所以你怎么了?”
“我很好,只是想给你挽个发髻看看,不要想这么多。”黑眼镜用簪子将发固定住,然后转身去看她的模样。
“好看吗?”沈凝云伸手摸了摸发髻,“只是可惜没有镜子。”
“你看着我就有了。”黑眼镜道。
沈凝云依言望向了他,突然就有些一言难尽。
“看到了吗?”黑眼镜笑问。
“……看到了。”
“好看吗?”
“好看,但是……”但是这个场景也太……这个情况她实在不知如何措辞形容。
“以后又是门能吃饭的手艺。”黑眼镜沾沾自喜。
沈凝云无言以对,想了会儿撇嘴道:“这个还是算了吧,别人家的姑娘不会喜欢的,你给我一个人梳就够了。”
“嗯,你喜欢就够了,别人我还真伺候不来。”
闹了好一会儿,手上的图也还没赶完,黑眼镜探头看去,发现她画的是张地图,瞧着大致的脉络应该就是姜国的山河图,只是画得较为简略,也标明了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和将去的位置。
皇陵的定位是在一座名为阿和的山上,山脉东西走向,处于内陆,周围丛林茂密,从这里到那边有相当一段距离,在这种没飞机没高铁连火车都没有的地方,要想靠马和十一路车过去简直就是不靠谱,不过好在有条水路能走。
另一张图则是地宫下的了,黑眼镜瞄了眼,之后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来,“你生辰是在正月初九,我今天问过柳婶子,她说现在是十一月的下旬。”
这边靠南沿海,风大但不下雪,也是时候还有了凉意。
“估计真弄错了吧。”沈凝云画下最后一笔,将纸张整理好摊平在桌面上。
“但如果再提早半年呢?”
如果再提早半年来到这里,该准备的准备好,不会像现在这般如此仓促的话,他们到阿和山的时候应该就是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