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句话,重新点燃了百姓吃瓜的热情,府衙门前又紧紧挨挨地站满了人。
宋崇安身形一顿,回身低吼道:“我已经遂了你的心思了,你还想要做什么!”
宋稚无视他脸上的愠怒,干脆利索地说道,“我今日在诸位见证之下,和太尉府断绝关系,与宋崇安再无父女之情,日后两不相干!”
闻言李恒眼皮跳了下,指着她连声问道:“你这是干什么?你费这么大的功夫,不就是奔着去太尉府享福去吗,如今都认下你的身份了,你又做出这副清高模样干什么?”
宋稚嘴角轻笑,瞧瞧,这些人心里果然是这样想的,认定这个孤女贪慕权贵,处心积虑想攀上高枝。
但从始至终,她只想给原身寻一个公道。
原身一生孤苦,为寻生父历经波折,最终命丧乱葬岗,她本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而今原身身份明了,宋稚则要替自己争一把。
她不是原身,对回到太尉府没有执念,于她来说,那就是个四四方方的金丝笼,纵然衣食无忧,荣华富贵,她却不愿拘于此地。
宋崇安脸色铁青,在她面前几度张嘴,最后只恨恨问出一句:“你当真要如此?”
见宋稚点头,他甩袖,气急离去。
一场闹剧就这样收尾,围观人群四散而去,顷刻之后,府衙门前只剩下宋稚和李寻鹤二人。
“你不走吗?”宋稚坐在石阶上,手托下巴,仰头看着他。
“我……”少年望着她,平静开口:“我无处可去。”
府衙门前的长街熙攘,人流不断。
唯有坐在台阶上的少女和面前的少年双目相对,时间仿若凝滞。
宋稚念及若不是此人出手相救,恐怕自己早已命丧雪地。
她垂头幽幽长叹一口气,随后干脆利索地从地上站起,一把抓住他雪白衣袖,声音格外明亮。
“走吧,日后我罩着你!”
*
二人从府衙门口离开,准备找个地方饱餐一顿。
恰逢午时,酒楼茶肆里座无虚席,长街上熙熙攘攘,就连白胡子阿翁的糖画摊子前都站了许多人。
忽然一阵鲜香的味道飘过来,宋稚寻着味道来到巷口,看到简单的木棚下摆着几张桌子,最前方随意搁着一块溅着油污的木板,上面写着几个歪斜的大字:张姐面摊。
这面摊虽说简陋,但生意却是格外好,仅有的几张空桌都坐满了人,宋稚的目光在面摊上来回晃了几圈,敏锐地看见一个汉子喝干净碗中面汤,心满意足地搁下碗起身离开。
她连忙拉着少年在空桌旁坐下,抬手招呼道:“老板娘,麻烦给我们来两碗面!”
“得嘞!”老板娘正忙着给面上浇臊子,头也没回的应道。
她从筷桶里抓出双筷子递给少年,“对了,还不知道少侠大名?”
白衣少年接住筷子的手一顿,没有回答她的话。
宋稚好奇地瞧着他,他为何不愿透露自己的姓名?莫非是行走江湖与人结了仇怨,害怕有人前来寻仇……
老板娘把热气腾腾的面搁在桌上,她嗅着扑面而来的香气,再也顾不上思考此事。
熬成白色骨头汤里浸着面条,剁成细碎的瘦肉裹满了酱汁,和几根碧绿的青菜一同盖在面条上,只看上一眼 便让人食欲大开。
宋稚满满当当地夹了一筷子,还未等送入口中,便听见耳边惊雷一声响。
“小姐,我终于找到你了啊!”
她手一抖,一筷子面条滑进碗里。
宋稚用衣袖擦了下脸上被溅到的几滴面汤,耐着性子抬起头,在看清来人的时候诧异开口:“董老三?”
宋稚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刚穿来乱葬岗的那一天,此刻见他似是在寻自己,很是不解:“你找我做什么?”
七尺高的汉子顿时红了眼,他生得一张略显凶煞的脸,此刻却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你坐下慢慢说。”宋稚示意他坐下,又回头吆喝一声:“老板娘,再上一碗面!”
董老三苦着脸坐在长凳上,一五一十地说出这几日发生的事。
原来自打宋稚离开乱葬岗,又在外面生出这许多是非来,一向好脾气的林氏再也藏不住本性,在府里发了好大一通火,府中下人个个都屏气凝神,连口大气都不敢喘,唯恐一个不慎,成为林夫人泄怒对象。
可谁料林夫人思来想去,竟觉得此事出来董老三身上,若不是看管不住宋稚,又何至于惹出这么多烂摊子,于是她一怒之下,将董老三给赶出了府。
宋稚叼着面,听得是津津有味,一想到可能气得正在府里摔碗,她差点笑出声来。
她冷不丁对上董老三略显幽怨的目光,一口面汤顿时呛在喉咙里,让她咳得双眼直泛泪花。
白衣少年连忙放下筷子,帮她拍了拍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