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无一例外都是男客,不断拍手叫好,那些男人目光盯着纱帘半分都移不开,江祁朝抚琴的女子望过去,只瞧见那妙曼而模糊的倩影,这种半遮半掩的感觉比完全展露更有吸引力。
他拾了一把旁客的瓜子嗑了起来,歌女一曲唱罢,江祁嘴上跟着喊了两句“好!姐姐唱的真好!”
画舫二楼,身穿湛蓝朝服的刘珏隐在烛灯后,他舒服地躺在专门为他摆放的软榻上,晃足抿了一口甜酒,听见江祁的声音后,他睁开眼,坐直身子,朝江祁望过去。
他打量着江祁的背影,越看眼睛睁的越大,他放下杯盏,站起身,朝身边手下挥手示意,“罗子,你快来看看,那人!那人是不是——”
被换作罗子的是一个跛足男人,他一瘸一拐向前几步,才看了一眼便大惊,“江......江......江祁!”他看了看江祁四周,压着嗓音说:“大人!这江祁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莫非只是身形相似之人?”
才说完,便见江祁回头,那一瞬,刘珏有些没站稳,朝后退了几步,被罗子扶住,“快,快,快通知太后!”
罗子急忙转身,又被刘珏叫住,“不不不,不能告诉太后,”他慌张焦急的搓着手,手心已被汗湿,“去,你派人跟着江祁,给我死死的盯紧了,要是跟丢了,都给我拿命赔!”
“呦,这位小公子看着面生,可是第一次来?”
江祁转头看着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这双手骨瘦如柴,哪细的可怜的腕间戴着个宽金镯,他没看人,盯着镯子笑说:“是啊,不过我只是来找人的。”
“找人,”女子不满江祁未正眼瞧自己,她双手环住江祁脖颈,娇柔弯下腰,望着江祁,那声音故作魅惑,“找什么样的人,是我这样的吗?”
江祁和那双眼睛对视时,吓了一跳,这女子眼睛绿豆般大小,还是个斜眼,且一只眼大一只眼小,看着多少有些诡异,江祁立马回身,尴尬一笑,“不不不,我要找的应该不是这位姐姐。”
“哼,你们臭男人都一样,各个看脸,只爱美人,你要找的是台上的阿锦吧?”
江祁立马抬头望向那纱帘背后的身影,“你说她叫什么?阿锦?”他摸了摸后脑,不大相信,“这么容易就找到了?”
他正想着如何把阿锦带去落羊谷找他二哥,却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了名字。
“江祁??”
江祁皱着眉朝左前方看过去。
“真的是你!”一个英姿勃勃,锦衣玉带的青年瞪着眼睛,与江祁对视那一刻,脸上登时烧红了一片,青年双手握拳,起身朝江祁狠狠挥拳,被江祁躲了。
“你休要躲,”青年怒吼着,“我楚凉有律法,楚凉人打贺人,贺人不得还手,也不得躲闪!”
青年朝身后招手示意,“此人是贺国余孽,做了不少丧尽天良的事,都给我狠狠的揍!!”
话闭,三五男子齐齐起身,皆面露凶光,撸起袖子就要揍人,引得旁人都望过来,只有阿锦的琴音未停。
江祁没躲,脸上挂着笑,“这位仁兄,你怕是搞错了,我是楚凉人啊,怎说我是贺国人,你若不信的话,大可去查我的户籍,仁兄看着金玉富贵,定是家世显赫,查户籍应该轻而易举吧。”
青年大怒,“你休要胡说,你是贺国皇——”青年眼珠一转,惊慌望了望四周,“你怎么可能是楚凉人,我赵宵以命担保,你江祁就是贺国人。”
“呦,”江祁双手环抱,朝赵宵走近几步,佯装思虑,“仁兄这么笃定啊,是贺国人有什么特殊之处,看一眼便知?莫非......仁兄才是贺国人?”
赵宵慌张,矢口否认,“荒唐!我爹爹是楚凉开国功臣,没有我爹爹,就没有楚凉的今天!我怎会是贺国人!”
江祁见他一如既往的慌张模样,抬头笑了两声,瞧见那一排红灯笼微微晃动着,他想起幼时与赵宵一起去灯市,偷了最大的红灯,赵宵抱着红灯跌撞着落在后面,他转身接过红灯跑的气喘吁吁,他们在河边放了灯,一起闭眼,齐说,“希望阿娘身体康健,不要在生病了。”两人祈愿后,相视而笑。
头上的红灯笼还在晃动,而那盏在河岸漂荡的红灯却遽然炸成一滩血色,染红了整条河,江祁喉间吞咽,他深呼吸,鼻尖泛酸。
重重的一拳打在脸上,江祁重心不稳,向后摔出去。
他撑起身子,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望着双眼通红的赵宵。
赵宵拳头捏的紧,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他声音颤抖着,“江知晚,你把阿娘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