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洗完澡出来,他像她来的第一天见到的那样,正坐在架子前捣鼓那些黑玩意。
他听见了动静,没有抬头,只说:“进去休息,晚点叫外卖。”
她没答应,走过去,挨着他蹲下,张嘴就提要求:“要个那种公主的小沙发椅。”
他撇头看她一眼,又迅速转回去,轻轻应声:“嗯。”
她把脑袋搭在他腿上,他没说什么,只把面前的玩意往左移了移,免得不小心蹭到她。
“怊二,我超喜欢你的。第一次见的时候,你又帅又拽,当时我想:哇,谁家的漫画书成精了。呃……就是瘦了点,要是能从我这匀个二三十斤给你就好了,所以我进那个演播厅后,立刻锁定目标朝你那边去了,真想像传内功一样传点肉给你。我跟你说那些话,不是要抹黑他们,我不在意的,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误会我是坏人。第二次卖葡萄,你坐在那石头上抽烟,我本来讨厌人抽烟,但是你抽的时候看起来好仙,好像要随风飘走似的。你脾气是不太好,但是人真的超级超级好。那会我们算是陌生人,你就肯带我去吃大餐,愿意租房子给我。我长这么大,老是被人怀疑这怀疑那,你就不一样了,连名字都不知道,就敢把车丢给我开走。你教我打扮,给我漂亮的裙子包包还有鞋,带我跳舞,你就是我的仙女教母,也是我的王子。像我们这种人,最重要的鸡汤就是:有竿一定要顺着爬。你可能不看那些杂书,不知道病娇是大热门,我懂行,所以绝不可能让出去。”
她的脑袋朝外,看不到他的表情,也看不到他做了什么,但是能听到东西被放下的声音,接着感觉到了他在摸她耳朵,然后听到他质问:“我脾气不好?”
她抱住他这一边的腿,一点都不带怕的,笑嘻嘻答:“是啊,但是没关系,我脾气好,这叫互补。你瘦,我胖,要是别人说你太瘦了,你说没关系呀,我家里有个胖的。同理,我也可以这样说。要是别人说我闹腾,我就说那是因为我男朋友很安静。我们两个都有点偏门,但是组合在一起,互相抵消,刚好能达到世界平衡稳定。”
这大旗扯得有点远,但他喜欢听,从耳朵往下,摸了摸她的脖颈线。不同于他身上的崎岖僵硬,她身上哪哪都是圆润软弹的,摸起来很容易上瘾。
她还没察觉到危险,继续嘀咕:“我说要拿你去打败夏佳怡,那是口嗨,开玩笑的。我又不在乎她,管她东南西北风,她走她的人生巅峰,我过我的人间烟火。”
他无法自控地想起了她打算毕业就嫁的杨韦,吃起了没道理的醋。
她像是心灵相通似的,刚好提起了这一茬:“最早那个对我也算好,说话温温柔柔的,一个星期打几次电话,放假等我一起坐车。但是我知道,跟现在是不一样的,他做那些,仅仅因为他是个好人。他会按着他的设定程序对我释放善意,但他不会考虑我的感受。他不会像你这样,因为我喜欢吃好吃的,就假装自己要吃,鼓励我多买多吃。也不会像你这样,看得到我的难处,百分百支持我,信任我。他看不惯我发疯,觉得我这样对抗父母离了个大谱,老是找机会提醒我,我忍得够够的,所以知道他的真实想法后,只会觉得:哇,终于解脱了。七姐问我为什么每次分手都不难过,我说因为没伤钱就不伤心。刚才你说那些话,别看我嘴硬,其实挺伤心的。明明没有伤钱,还赚了,但就是伤心。我没哭是因为我哭不出来,不是我不难过。你看看,我的眼睛卡BUG了。”
她将头翻了个面,扭着脖子去看他,瞪大眼珠子让他来看自己。
他确实在看她,她露出一丝难过,有些委屈地说:“看电影甚至看个小段采访都会飙泪,但为自己的事,再难过也挤不出一滴。我投胎的时候,系统可能是瘫痪了,这也不对那也不对。”
会为别人的故事哭,是因为秉性善良。但她清楚地知道,哭不能改善处境,就不再为自己而哭。进化论就是这样,发觉这个功能对生存没有用处,就退化掉了。
他蹭了蹭她的眉头,总结道:“没哪里不对,挺好的。你要是哭出来,我不知道要怎么办,我不会哄人。”
明明很会!
“为什么她们叫你阿宝?我不想叫你这个。”
“我妈叫唐珠,所以她叫我唐宝,上户口时,别人提醒唐宝指唐氏综合症儿童,不合适,所以改了。”
那为什么用这个怊?用重名率很高的“超”也好啊。
他看出来了,但他没有解答她的疑惑,只说:“以前她经常给我打电话,加上外公也习惯了这样喊,所以嘉琦他们也跟着叫。”
他没反对,就表示他喜欢,但她不希望跟这个风,皱了皱鼻子。他曲着手指从她下颌刮过,轻描淡写地说:“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好!”
她举起手要去抱腰,他把它们拉开,化被动为主动,把人拔起来,抱在腿上,追着他浇过的那边肩膀啃。
痒,还有点慌。但她不敢推,怕再伤到他脆弱的心思。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