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中的应鬼听这红衣女鬼讲了不少时辰:“然后呢?你是故事中的阿春,这孩子的母亲是阿灵。可你们二人不是关系很好吗,为何你这么怨恨她?连从小看到大的牧君诚都不放过?”
“君诚十二岁时,我们三人上山采蘑菇……”
床上的人手指微微动弹,有要醒过来的预兆。
战争平息,举国同庆。
但阿灵却和外面的欢闹隔绝了,她收到了牧文河战友送来的遗物。
当时她只觉得天昏地暗,整个世界都要塌下来,她的丈夫还是死在了茫茫大漠、异国他乡。
遗物中有封信,是他刚到那边时同她写的,本想寄过来,但战事吃紧,一直没有时间。
她颤抖着双手打开那封信,阿春悄悄从她旁边离开。
吾妻阿灵亲启:今日队中操练,将军说我看起来弱不禁风,但没想到是个练家子。队中的伙食不差,不必为我担心,只是担忧你们的情况,我不在阿诚可有吵闹?想来他这么懂事,也不会太让你操心,你可有好好照顾自己?天凉记得加衣,塞北风光好,只是你偏爱江南美景,待我回来,我们便去看一看杏花微雨。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落了下来,打湿了信纸,晕开了墨色,时过境迁,那个要陪她看杏花微雨的人终究是不在了。
有一个月,阿灵的状态都不是很好,阿春束手无策,劝也劝不动,安慰的话语又太过苍白。
尽管年纪小,但是牧君诚比母亲率先走出悲伤,承担起了照顾母亲的职责。
每天早上,他都会为母亲摘一枝花放在花瓶中,或是坐在她床边,同她讲今日的收货,多识了几个字、多背了几首诗。
儿子这么懂事,阿灵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安慰,好姐妹也陪在身边,她渐渐从失去牧文河的悲伤中走了出来。
日子一晃过了八年,牧君诚个头拔高不少,眉眼也不似年少时稚嫩,他读书用功,书堂的夫子逢人便夸赞他。
他也极其懂事,空闲时间就去外面找些活计补贴家用。
玉灵山的蘑菇向来是厨子们竞相抢购的食材,用它入菜入汤味道鲜美,口感上佳。
阿灵家后面就是玉灵山,牧君诚想采些蘑菇为母亲和春姨熬汤,顺便还能去镇上的饭馆出售。
三人起了大早,山间雾气朦胧,牧君诚在前方探路,三人脚下不时窜过几只胆大的兔子,安静下来,能听到远处的呦呦鹿鸣。
近处鸟儿欢叫,清晨的山间已是一片生机盎然。
“君诚,这早上林间雾气重,也潮湿,你怎么不多加件衣裳?”阿灵责备儿子。
“娘,过会儿太阳出来,挖蘑菇时又该热了。”他回头,冲着阿灵露出一个令人心安的笑容,“您也把我想的太虚弱了。”
“你从小就爱生病,我这不是关心你嘛。”牧君诚的身体状况的确不好,单看肤色就能判断,比平常人白出许多,眼下也有乌青。眼瞳中不是十二岁少年该有的朝气,反而像是眼前蒙了层水雾。
偏生这副柔和的面相上生了对儿英挺的剑眉,平白增添了不少凌厉。
“知道了娘,下次儿子会注意的。”
之前牧君诚来摘过几次蘑菇,对这片路熟悉,轻车熟路地就带二人来到了蘑菇的生长地。
“有些颜色鲜艳的蘑菇可能是带毒的,阿娘和春姨要细细分辨。”阳光渐渐破开雾气,视野开阔了不少,“地上有枯枝,小心扎手。”
“阿诚现在越来越会照顾人了。”阿春摸摸他的头,眸中一片笑意。
“春姨还把我当小孩子。”他无奈笑笑,也不阻止阿春。
蘑菇装满筐子,三人满载而回归时,山林却传来了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