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年下地干活的人,大多肤色黝黑发红,但这男子却通身苍白,像在水中泡了许久,泛着一层诡谲的灰紫,与九音九月那时一样。
他眼珠蒙着云翳,瞪得目眦尽裂,僵硬的脸上写满惊恐,仿佛死前见到了什么非常恐怖的东西,但他的嘴却是上扬的,在微笑。
不止如此,他的嘴角也被撕裂,血红的裂口连到耳朵根部,拉起一个极为心醉和痴迷的弧度,组成浅浅的笑容,配上那双盛满恐惧的眼睛,又似笑非笑,说不出的阴森。
和玉狐一个死法,却又有不同。
这个人已经死了很久了。
以夙站起身,掸了掸手道:“好端端的如何死了人?”
花颜也有些疑惑:“不知,我和师妹回来时这里还没人,后来是有人通知村口有死人,我们刚赶来没多久,前辈们就来了。”
说罢,压低声音道:“师伯祖,这人身上有味道,虽然很淡,确实是尸首腐烂的异味,应该不是新死的人。多半是有人避开耳目,将他扔在这里的。”
冷静自持,见识也不错。
弥师问道:“能否判断此人死因?”
我眯了眯眼,将所见细节罗列出来:“死不瞑目,邪气入体,灵识残缺,且生前阳气被吸食了干净。多半是被邪祟袭击,或是长期被邪祟侵袭所致。”
我视线落在尸体的嘴上:“而且,这人的嘴……”
弥师也跟着看过来,道:“和那只狐狸是一样的。”
我慢慢点下头。
杀死此人的凶手,和杀死狐狸的应是同一人。撕开猎物的嘴巴,这种手段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如果不是凶手独特的癖好,那便是某种提示,或示威。
除了这一点外,此人的死法实在太过眼熟。
凶手可能就是潜入花氏偷铃铛的人。
“二哥怎么看?”
以夙突然出声打断我的思考,我凝了凝神,最后将死者周身打量了一遍,道:“尽早下葬,越快越好,安葬之所选在东曜元君庙附近为佳,虽有不敬,但眼下顾不得那么多了。”
四周哗然,村民又开始叽叽喳喳,有的犹豫,有的愕然。以夙和弥师的脸色都严肃了起来,花颜和花月灵似乎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时,我忽觉心窍澄明,一道温和的声音自苍穹注下,在我体内响起:“无妨,既是废庙,谈何不敬,都是自家人,随便阿夕借用。”
是倾风!
我一愣,心中遂喜,向九重宫阙方向悄悄拱手:“多谢星君体谅。”
那声音欣愉一笑道:“不必客气,毕竟灵君都出手将元君庙翻新了,就当是回礼。”
想到倾风和墨念的笑容,我牙根竟有些发酸。
事不宜迟,我让花颜去找人将死者抬走,顺便嘱咐了些事项,正当思考有没有遗漏之时,衣袖忽然被扽了两下,一回头,是张叔菊花一般的面容,局促中带点神秘地凑近。
张叔没见过弥师,本想上前客套一二,可此人举手投足优雅知礼,孤高难攀,只得来问同行的我,看看是什么达官显贵之人,怕怠慢了。
张叔自认为低声细语,不知神仙耳朵都灵光得很,几步开外,弥师侧首,隔着来往的人,正饶有兴致地望着我。
我没想过哪天还要向别人介绍他,这关系说亲不亲,说远也不远,搜肠刮肚了半天,磕磕巴巴:“这、这位,这位公子是……”
弥师一点也不急,半倚着棵树等我的下文。
倒是张叔,盯着我的嘴,听我吞吞吐吐了半天,急得出了一脑门汗。
“……是我的表兄。”
弥师愣了,张叔也愣了,连我自己都愣了。然覆水难收,话说出口就不好改了,张叔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不、不是师兄?”
好像说错话了。
我脑子一抽:“啊对,既是师兄,也是表兄。”
那厢弥师笑出了声,张叔不知所措,也干笑几声,打了个招呼后就离开了,弥师走到我身旁,忍俊不禁道:“在下无意嘲弄,仙君大可放心,虽说是在凡界,但某自知身份有别,不会占你便宜。”
这话说得我心里这般没底啊~~
我无颜面对,他恢复一贯不在意的神情:“再者,灵君那般称呼你,我却又做你的表兄,若应了,岂非犯上?”
不得不说,弥师这人一向思虑得很周全,连我都没想到。
我草草一拱手,闪到一边去了。
以夙和花颜正扎在村民当中问话,张叔也在,见我走近,除了以夙之外的人都微微点了点头。
以夙手中转着扇子,环望四周道:“此地阴邪气重,又种许多鬼树,山上的道士无甚威慑,有几只邪祟栖息倒也不稀奇。”
花颜道:“敢问大叔,以前也有这般死状的人出现过吗?”
张叔一听,不敢隐瞒,立刻小鸡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