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论道谈及仙魔关系时,众仙友们都从同一观点出发:仙魔殊途。
仙魔既然殊途,那仙魔结合所生的本仙,在他们眼中自然是天庭里的毒瘤,神仙中的祸害。而把我这颗邪恶种子带上天的华天灵君,也自然少不了被诟病。
说来,我和娘舅的这层关系,其实也不亲。
我娘是天地初开时,开在娘舅旁边的一棵天目玉兰,俩人称兄道妹,价一起野蛮生长多年,最后又一起被天庭收编了。我娘因为生得好看,天庭不少神仙都想求她做仙侣,其中当然包括现如今暗地里叫我小魔头的那些个,不过都被我娘舅挡回去了。
可叹,当年我的魔头爹杀上了天,当着众仙面要强娶我娘时,也没见他们吱一声,天庭差点被攻破时,反倒是我那不靠谱的娘舅,直到玉帝妥协都不曾松口,我娘是个顾全大局的人,知道天庭没法子保自己,自愿牺牲跟着魔头爹走了,换来如今的太平。
我便是凭着天庭功臣——兰姬遗孤的这层身份成功留在了天上。
留在天上打杂。
自我凡念被封,纵有再多腹诽,也是一张面瘫脸,看似高深莫测四大皆空,他们却觉得我态度傲慢,于是流言蜚语就在天庭上传开了。
总有些人觉得我魔性难除,上天定有什么目的,比如反仙复魔,推翻天庭统治,还我魔界江山,其中甚至有人怀疑,娘舅是被我蛊惑了,才死活要我留在天上,因此众仙看我的眼神,大多带点鄙夷。
腌臜。本人既已是仙,便不和他们计较。
玉帝把我安排到了月和仙府打杂,美其名曰红喜神,可以去邪煞气,月老檀桑与娘舅交情匪浅,也就乐呵呵应了,从此成了我的师父。
我每日的任务,就是把仙童们织好的线,拿去夕霞里染红,一部分编成姻缘结,一部分用来修补红线阁里破损的红线。
平日里,时不时把线打得松一些,时不时再紧一紧,或是送人姻缘,或是棒打鸳鸯,是死生契阔还是两不相见,是绑粗绳还是缠细线,皆是大体按着司命的册子,任我自由发挥。
这一来二去,我手下成了些眷侣,也攒了些功德,加上穿着打扮喜气洋洋,多少有了点仙气,乍一看倒像个正经神仙。
也有仙友曾从我处历了情劫,仙衔顺利晋升,加了仙禄,下界信徒香火不断,为表谢意赠了我块牌匾,上以金漆写道:蛇打七寸,设得一手好劫。
剑走偏锋,我喜欢。
那牌匾如今仍挂在我房内,时刻提醒我要继续兢兢业业。
当我以为自己可以继续在月和仙府发光发热,当个逍遥快活的打杂神仙,直到所有人忘却本仙是个魔时,却不想世事难料,把我拎上天的那位不靠谱的娘舅,在三月初三这天又和我卷入了事端。
三月初三蟠桃会,王母娘娘生辰,在瑶池宴请众仙。
此等盛会,请的都是西方诸佛、道祖天尊及帝君仙真,月和仙府没收到王母的请帖,我也去不得,也只能沾娘舅的光,趁着众仙未到在瑶池外晃了几圈。
瑶池外云霭浮动,仙鹤飞绕。
以夙穿得和往常别无二致,一袭浅色长衫,墨发束冠,晃着他的月白玄阴扇,仙气飘飘。他笑嘻嘻向我道:“一会就有劳二哥跑一趟啦,我给你偷个蟠桃当谢礼。”
不远处,端着蟠桃的仙娥们飘进瑶池,另一边的天兵守卫冷着脸站岗,我收回目光,道:“人前莫要如此唤我。”
不错,我此番前来,也是来打杂的。
听闻,极东时庭山向南行万里有一钤台峰,峰上有龙钤洞,洞内的弦池上仙是以夙的老相识。弦池上仙此人性格冷清,爱云游四方,常年不在洞中,恰逢王母寿辰游历归来,便携大弟子前来贺寿。
寿礼听说是一只青鸾,是弦池上仙路过下界三危山时所见,对于奇珍异兽有些偏爱的他,便将青鸾带上了天,王母大悦,让人引青鸾去月仙台几日,沾沾喜气。
我就是那个负责代收寿礼的。
“哎,夕丫头,来了。”以夙的扇子敲了一下我的肩,我转头,还未看见人,迎面一阵仙风便吹得我寒毛直竖,身侧的以夙微微一笑,道:“上仙,数年未见,排场不大,气势依旧啊。”
来人杏袍玉冠气质清冷,看到以夙后,凤目稍弯,颔首道:“华天灵君,许久不见了。”又看向我,打量一番,略带深意道:“这位仙友似乎未曾在天庭上见过。”
口吻温和,目如寒星,早听说钤台峰以斩妖除魔为己任,想必弦池上仙是看出我真身了。
我躬身迎拜道:“小仙是月和仙府的巽夕,奉命在此恭候上仙。”
“哦?”弦池上仙感了兴趣,道:“我虽历年云游,却也略有耳闻华天灵君带了一人上天庭,名叫巽又,如何改名了?”
以夙在一旁无聊地敲敲扇子,我回道:“禀上仙,灵君于小仙有救命之恩,夕字为飞升之后灵君所取。”
听以夙说,我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