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懒歪在柔软的地毯上打了个呵欠,我掀起胧车垂帘的一角。
大地上褪去浓郁葱茏的绿,四处可以望见光秃的树枝,秋风卷了一地枯黄落叶,远处的高山山峰已是白雪皑皑,偶尔从屹立的树木间蹿过几只觅食的小动物。
一片寂寥萧瑟之景。
这种季节谁要跑出来溜达?
我果断放下帘子,坐直用妖火温了茶几紫砂壶里的茶水。
悠悠倒了一杯润喉。
感受暖意从喉间流入腹中,再慢慢流向四肢百骸,虽然并不冷,但大冷天喝热水还是非常惬意的事情。我舒服地呼出口气,想起好久没回领地,下一个春天到来以前自己就待在那里吧。
“调头,先去常去的海域。”
听到吩咐,胧车立马转向加速,在天空划过大弯。
语气欢快:“好嘞——”
茶壶因为惯性滚出车外,茶水打湿了我最喜欢的毛绒地毯,我嘴角下拉,捏碎手里的茶盏:“好个屁!你在愚弄我吗?!!”
啪啪啪——
“啊!!嗷~ 噫、噗——!!!”
“呜呜呜,恶罗王大人饶命…… 求求您不要打了!”
吃了只帝王蟹回来,小妖怪欢呼着“恶罗王大人回来了”一拥而上,争抢着抬走胧车大嘴里颤颤巍巍叼着的木桶,我挥了挥手,胧车劫后余生般一溜烟消失在天际。
“呜哇啊啊啊啊—— 老大老大,你终于回来了!!!你不知道这一百八十多年我过得有多凄惨……”
一只人形生物抱住我大腿痛哭,吸鼻子可怜声音令我一阵恶寒,用力撕下扒,踹飞了那肉麻兮兮的恶心家伙。
“你好狠的心啊…… 老大!” 那不知死活的家伙嗓门更大了,赖在地上滚来滚去一味伤心地哭号。
“比以前更弱了啊,夜卜。”
眯起眼一脚踩住他的胸膛,仔细观察这只性格变得和之前天差地别的神明,少顷,松开脚。夜斗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眼泪汪汪地伸出手想要抓住我的衣角,在我的死亡视线下缩回了手。
我嫌弃移开目光:“人类的信仰把你的性格都扭曲了吗?好恶心,软趴趴的窝囊样子好想一脚碾死。”
“恶、恶心?!”
夜卜大受打击,眼神失去高光。
坐在小妖怪殷勤端来的小板凳上,悠悠享用着新鲜采摘下的甜瓜。
我咬着汁水充沛的瓜肉含混道:“之前在人类中打出了名声,差那么点就获得到新的神职,到这种地步还能落魄到比四百年前还不如,你未免太没用了点。”
“老大你不知道!”
夜卜哇地一声哭出来:“我好倒霉啊,都怪毘沙…… 那个比老黄牛还固执的女人居然把我的信徒都抢走了,老大也要抛弃我,我好惨啊啊啊啊啊——”
鎏金色的眼眸转动。
我用一种轻松的语气:“是毘沙门天?神明换代后记忆清空,相同环境下成长后的性格应该不会有很大改变,那个女人不像是无辜迁怒旁人的神明…… ”
“你该不会是对她的神器下手了?”
瞄了眼,夜斗一脸被我说中的僵硬。
“神器原本就是人类的灵魂,人类的趋利本性意味着难免有杂念,毘沙天门接纳诸多人类灵魂为神器,我不信那些神器一个个都纯洁得堪比圣人。”说到这,我轻笑一声,“该不会是她的神器求你做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夜卜眼神游移干笑。
他额头冷汗直冒,拙劣地掩饰脸上的不自在:“老大你真会开玩笑。对了,老大你还是第一次隔这么久回来,晴明公又请你喝什么极品佳酿了?”眼里变得亮晶晶的,里面充满向往。
随口提了几种仙酿的名字。
比起酒的味道,自然是它们具备的神奇功效更吸引我,于是简单总结道:“酒一点也不好喝,不过这次喝的酒让我做了个美梦。”
夜卜酸溜溜反驳:“身在福中不知福,明明是你不懂欣赏!”
嘴角扬起。
我对穷酸样的夜卜恶意一笑:“夜卜,你该不会以为我是免费帮你的吧?害我白忙一场,你打算要怎么赔我?”
夜卜装傻:“啊哈哈,我的信徒在呼唤我了,下次再见!”
年轻的神明原地消失不见,我收回目光。
曾经冷峻的酷哥也变成了傻瓜逗比。
“岁月真是一把杀猪刀。”
有能者自强不息,无能者求神拜佛。
到了江户时代,人间的大妖与神明走向没落,大多数妖怪迁往彼岸,无数神明的力量因人类的淡忘极大削弱,乃至于陨落。
论敬业谁比得上我?
同样的糟心事年复一年干了七八百年换谁都受不了,好在一切全都往期望的方向进行。懒得思考就出门活动手脚,不想动手就换动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