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府,知府衙门。
朱浩跟杨慎在内堂相见,杨慎看到朱浩平安无事,稍微放下心来。
“……用修兄从哪得得知李镗不见了?就算他暂时失去联络,也有可能是为求自保躲了起来,亦或者是在外奔波劳碌,找寻那批生铁的下落吧?”朱浩道。
“我思虑过,要是锦衣卫想拿这件事做文章,牵扯出怀柔伯甚至是朝中大员,就必须从你和李镗身上着手,而你是文臣,还有孙部堂撑腰,锦衣卫暂时不敢拿你怎样,但李镗有什么背景?充其量只是个武夫,而且具体做事的也是他,锦衣卫不拿他开刀又会找谁呢?”
杨慎后知后觉,被人牵着鼻子走了很久后,才意识到自己被人耍了。
只是他不知道,耍他的人就坐在对面。
朱浩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那这件事,到底会牵扯到何等地步?”
杨慎本来心不在焉在那儿想事情,听了朱浩的话,当即别有深意地望过去,似在说,难道牵扯到什么地步你不知道?
当然是牵扯到家父身上,皇帝会借此打击家父在朝中的声望。
但他又觉得,朱浩的意思不可能这么简单。
“敬道,你有什么想法,直说便可。”杨慎道。
朱浩叹息:“用修兄,你看有没有可能是这样……若一切都是锦衣卫暗中布局,他们不可能想得到杨阁老会牵扯其中,他们的目的或许本来就是针对我,试图把矿山经营权拿回去,他们怎会知晓我会把此事告诉你,并由你告知杨阁老,再由杨阁老找到怀柔伯,让其传话让李镗协助转运呢?”
“这……”
杨慎略一琢磨,突然发现朱浩的分析合情合理。
朱浩继续道:“以锦衣卫的力量,他们怎敢跟杨阁老抗衡?或许现在应该对锦衣卫施压,一是查查他们是否真的把李镗给拿下了,二就是试探一下他们想把这个桉子牵扯到什么境地。”
杨慎点点头:“我只怕,就算能见到锦衣卫的人,他们也会跟唐寅一样故意装湖涂。”
朱浩似也同意这个说法,蹙眉道:“那我们就不去找锦衣卫,换个方式,另外找个人出面,向锦衣卫施压,你觉得成事的可能性有多大?”
“你是说……”
杨慎想不明白,朱浩所说的“另外的人”是谁。
朱浩道:“呵呵,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地方知府,没有资格过问朝中大事,其实我想说的是,可否以中官向锦衣卫施压?”
中官就是太监。
杨慎眼珠子滴熘熘转了一圈,似有所悟,问道:“你是想说,请太后向锦衣卫施压吧?实话实说,这两年,太后已很少过问朝事,再说家父以何人来斡旋,我等无法干涉。
“当下我们只能以自身的力量,尽可能弥补过错,找到这批铁的下落再好不过,实在不行,也该把李镗找到,或是用一些非常规手段……”
听了这番话,朱浩不由对杨慎多了几分鄙夷。
这位杨大公子说的“非常规手段”,不会是要把李镗给灭口吧?李镗要是死了,那怀柔伯号令他的事将不能揭发出来,事情也就牵扯不到杨廷和身上。
这权力场上的斗争果然是尔虞我诈你死我活,连翰林出身文绉绉的大明才子,都要提到动用非常规手段,那换个心怀叵测之徒登上高位,不更是杀人不眨眼?
朱浩道:“你看这样如何……锦衣卫明显没有主动把事挑破的意思,毕竟从明面上来说,现在他们还在找寻被我扣押的那批生铁。如此不如我主动上一道奏疏,提到我接手矿场后,有一批生铁未及转运,被我暂时封存在后山,结果却……失窃了,我请求朝廷降罪,并请朝廷派人调查这批生铁的下落,你看如何?”
杨慎听了朱浩的话,长长地松了口气,心中却对朱浩生出一股巨大的愧疚感。
因为他来找朱浩的目的之一,就是让朱浩主动站出来背这口大黑锅,但他又不好意思说明白,现在朱浩能提出来,为他减轻多少麻烦?
杨慎表现出执拗的样子,劝说道:“敬道,如此做恐怕会让你前途尽毁。”
朱浩轻轻叹息:“你以为我不上这道奏疏,就能保全己身?锦衣卫最终的目标,还不是我?现在看来,虽有孙部堂力挺,但实际上我所做之事,已成为锦衣卫眼中钉肉中刺,大不了这官我不当了,回乡做生意,不照样可以过日子?”
“敬道,你……”
杨慎不知该怎么评价朱浩这番话。
但杨慎是能理解这种消极的心态,甚至惺惺相惜的,因为他杨慎也是在考中状元后,因为朝堂黑暗,再加上自己是首辅之子遭人非议,以至于远离京师多年。
朱浩道:“在你来之前,我已经准备好了这样一份奏疏,你看看。”
说着,朱浩把自己写好的上奏,交给杨慎过目。
杨慎看完,内容自然令他无比满意,但他却有几分迟疑,道:“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