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腹诽,东方潜就是因为懒,让他们把县衙后堂的房间归置出来。他就省了走那段道,又可以多睡几刻钟。
“下工了,大人他要换地睡觉了。”段从星再次揭自家主子老底。
易公公也过来通知众人,下工,明日再来。然后他把一整袋的青李塞给南芝,埋怨道:“王爷赏你的,酸不溜秋的,也不知你怎得罪的他。”
南芝礼貌接过,谢道:“多谢大人抬爱,毕竟有的人就好这口酸,比如我。”
易公公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
南芝无奈耸肩。
不多时,沈师爷走到正在活络筋骨的几人中间,说等会儿去县衙最大的酒楼,他请客。
段从星一听说请客,也凑上前来,问:“聚餐啊!我能去嘛?”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师爷拒绝不了不要脸的段从星。他跟着来了,一路上,除了他,众人都很是沉默。
段从星叽里咕噜一个人说了一大堆,从这儿路面真好,一点不比京城逊色。再到这儿风景真不错,绿水青山,适合隐居。最后夸到了酒楼风格真不错,一路扯话说到了入座。
既然是怀南县,那肯定是地处南边,段从星边吃饭也管不着他那张嘴。他说这儿的饭菜并不合他口味,他好咸好重口,这儿味太淡了,跟懿王府一个样,一日三餐下来,嘴里能淡出个鸟来。
众人饮酒,他也饮,等酒过三巡,他酒量最差,又爱喝,先倒下了。
沈师爷这时才悠悠开口,他坦白道,他说他和沈大人都是京城人士。他与王爷商量过了,三日后,由他护送沈大人遗体回京。
师爷说,他与沈大人最起先是同窗,二人同是京城普通落魄官家出身,又都姓沈,难免是要比较一番的。
只是沈大人踏实,而他心性高。
沈大人中进士时,他名落孙山。
沈大人进翰林院时,他仍榜上无名。
看着昔日同窗好友离自己越来越远,他心底越发不平衡,一度想放弃仕途。
他曾经觉得自己怀才不遇,直到他潜下心来,拜读了沈大人的文章,才知道自己跟他差了多少。沈大人并不介意同窗的这点龌龊心思,他提点他,引荐他,替他指明了一条大道。
沈大人曾任太子少师,那个太子就是如今的懿王,新任县令大人。后来沈大人得罪了一个大官,在经常处处受到打压,最后竟然被贬到这么个偏远的穷县城。
师爷又灌了杯酒,他昂头,强忍住泪意。
他说,沈大人出事的时候,为了不拖累他们这些同窗,他甘愿到这穷苦县衙来,从从四品的国子祭酒,到怀南九品县令。
南芝也学着样子抿了口酒,就被李叔将酒杯夺走,换成了糖水。
南芝记得,之前听李叔说过,沈大人刚来的时候,县衙里是没有沈师爷的。沈大人刚来的时候带了十几个人,后来他们都受不了怀南县的贫苦,走了。
师爷是在沈大人就任半年后才来的。
师爷越说越激动,全然没了之前的儒雅。
“京城那群老东西官官相护,结党营私,不巴结他们,就是站在他们对立面,呸!”师爷呸了口,又灌了杯酒,继续道:“那时候我气性盛,我就不与他们同流合污,还得不停给他们找不痛快。”
“然后我也被贬了,贬到了另一个不知名的小山旮旯。”
“我不去,我直接辞官。”
“哈哈哈哈…”想起自己年轻时的样子,师爷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我不是学林那个迂腐样,他总觉得自己可以翻身,他总觉得总有明君会赏识他。”
“他以为,他以为牺牲了他一个,可以保太子党主心骨不倒。”
沈师爷狠狠灌了口茶,“他做梦呢,他寄予厚望的太子,最后不也来了怀南县,接他的班。”
“咳咳咳……”
师爷被茶水呛到,猛咳了一阵后,他环视众人,喘了几口粗气,才道:“起先我是不喜欢你们的,一群乡野村夫,我凭什么要来此,凭什么要为你们服务……”
“可是沈学林他乐意,他成功了,你看,今天来送他的百姓有多少。”
“他是整个怀南县的父母官,他成功了啊!”
沈师爷越说越激动,越喝越多,到最后,他也倒下了。
平时最沉默的张捕快也默默喝了许多闷酒。大伙都清楚,他跟王捕快关系最要好,两个李捕快比他们两大了十来岁,再要好那话题也是会少些的。
众人就这样一人扛着一个,只有南芝一个人跟在最后。
他们就那样从夕阳西下喝到了明月高悬。
南芝走在最前,她一出门,就看到浑身是血的熟悉身影。
南芝捂住嘴,才没让自己叫出声来。
王叔……
她看到了王捕快,就站在酒楼下方,不知等了多久,他看向众人的眼神充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