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咳，我是说，她兴许有什么特殊的目的，”丹青道，“我看过族内的一则记载，曾有亡国妇人自愿以自己的孩子养育人面鸠之子，以求取妖力复国。”
书中所描述的事件都围绕着主角，并不包含这个世界中发生过的所有奇闻趣事，鹿之年闻言好奇地问：“成功了吗？”
“成功了一半吧，”丹青摊手道，“那人面鸠将妇人的敌国踏平了，算是报了仇，但百姓都没了，自然也无国可复。”
陈云渺吃了一惊，但凡灭了一族的妖都会被认定为恶妖，被巫觋列在猎杀的名单之中，像这种灭了整个国的妖算是百年难遇的大凶煞了，她怎么没听说过？
“这只人面鸠呢？”陈云渺问，“被抓到了吗？”
丹青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你不知道？不是你们大名鼎鼎的上一任南宫家主抓的吗？”
南宫时，人面鸠，太子……鹿之年心头一跳，恍然觉得这一切似乎都有着某种联系。
陈云渺也怔了片刻，上一任南宫家主早已成了各世家避而不谈的话题，他曾经傲人的功绩都被尘埃掩盖，连与世隔绝的赤尾狐都知道的事，她这样的巫觋后辈竟从未听说过。
丹青左看看右看看，见她们俩都心不在焉的样子，道：“都问完了？”
陈云渺回过神，将话题拉了回来，“华贵妃的情况与那个妇人并不一样，她出生显贵，与皇家唇齿相依，陛下又没有其他皇子可与太子相争，她又何必借助妖力？此事恐怕另有蹊跷。”
蹊不蹊跷的丹青也不在意，反正谁当皇帝对他们赤尾狐来说都一样，不上赶着去三危山讨嫌就行了，于是又懒洋洋地剥起了橘子。
陈云渺却不能明知太子是只嗜杀的妖，还让他继续留在这个位置上，刚想问问有什么办法能对付人面鸠时，丹青手上的橘子掉了下来，他眨眼之间又化成了一只小狐狸，乖巧地窝在一旁晒太阳。
陈云渺和鹿之年同时转头，陈季霖正站在水榭另一头，隔着一段桥，不知在看谁。
*
黎末爻静坐在茶台边，将鬼容草像磨药草一样细细研磨成粉，忽然一个小身影在墙头冒了出来，一闪身就坐在了他身边。
小乐的容貌被人看到了少不了要引起注意，但黎末爻也不想一直将她关在宅子里，于是让她天黑了再出去，避开人，太阳出来了就回来。
黎末爻将手边的点心推到她面前，点心被做成了各种花卉的模样，精致好看，是西市买的，小乐拿了一块咬了几口，她吃不了太多东西，唯独对这些甜食情有独钟。
黎末爻撑着侧脸看她，“你还记得二叔吗？”
小乐当然不会回答他，只因为他在跟自己说话，于是拿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看着他。
“我最近发现，二叔居然让他的孩子活了下来。”
黎末爻没有提“他”是谁，小乐没有丝毫反应，低下头，又拿了一块点心慢慢吃着，如果看得不仔细，仿佛就跟寻常女童没什么分别。
黎末爻找到她时，她根本认不出人来，脸上的裂纹是炼活傀儡时留下的痕迹。
他当时以为她已经死了，就连现在，他偶尔都会有一种小乐其实死了，这只是一个无知无觉的傀儡的恐慌感，只有在她吃着以前喜欢吃的点心，或者做出一些关心他的小动作时，他才能稍稍安心，感受到她还在。
有时候他很庆幸小乐没死，但有些时候他又情愿她早就死了，他根本无法想象这么一个小小的身躯被活生生炼傀儡时要承受多大的痛苦。
他曾得意洋洋地告诉黎末爻，小乐哭喊过，求救过，可惜她的父亲母亲没有去救她，她的哥哥也没有去救她，后来她就再也没发出过声音。
黎末爻在噩梦中听到过小乐的哭喊声，最终醒来发现，一切都是真的，于是他这辈子都无法再摆脱这个噩梦。
他摸了摸小乐的脑袋，不知是对她说还是对自己说：“我不会让那东西再活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