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翻滚着扑了人一脸血腥气,帐帘被人掀起,夜行乌衣,只是沉默的递上封着漆条的折,又很快的消隐下去。
李照宸坐在主位,眸光垂落,有着薄茧的指拆开漆条,取出两封几近相同的信笺金纸。
“左虞侯率二百弩手,三百长弓手埋伏在陇板谷东南侧山壁陡石之后,扼住陇板谷东南峡口咽喉,拨一队轻骑兵打马疾行,乱契丹左翼二三方队,破其左翼斡旋之势,引致东南峡口,以乱箭歼之。以青烟为号,放于空中。”李照宸将信纸置于烛火之上,得飘零几片碎屑飞灰,随后眸光落在盘中沟壑之上“右虞侯率四百重骑兵,百余战骑及二百游骑,以重骑兵正面撞入契丹右翼方队,二百游骑纷扰中军右侧外周,以使其不得援内,但见青烟绽,重骑衰,引入峡谷东北峡口,眼见陡石为阵,以赤烟为号,战骑与游骑尽断其援,切勿过于恋战,断则回。”
“袁将军率战锋队,长枪兵千五,辎重队,骑兵队与契丹中军为正面战场对抗,意在折旗,见赤烟,则出击。”李照宸摩挲着盘中的铜马,似是吐出一口浊气“迂回城中的战骑与游骑与本帅一同,侧方出城,绕路东行,置于禹番途里,此地为大唐,契丹,吐谷浑三界交临之处,却属吐谷浑,距契丹驻军之地不过三十里,契丹与吐谷浑达成交易,借地存粮,本帅所行先达禹番途里,焚其粮草,但见狼烟,契丹驻军必来支援,待见时机,游骑队则焚其驻地存粮。”
“得令——”众人抱拳应道,气势振奋。
“虞宝林,有了大唐的身份,还是没忘记自己是耶律缇索多娅。”李照宸走出大帐,血腥气萦绕在鼻尖,心头,似乎脸上颈上还存留着温热的痕迹,身后背负的龙泉剑在烈日下泛着肃杀的寒光,腰侧挂着承影,是她的本命剑“此番小心,袁天罡。这万里黄沙易藏肉身白骨,莫要让本帅再也寻不见你。”
“古有陆逊火烧连营,此计定成,先贺主帅。”袁天罡身披黑色甲胄,如水潭般粼粼泛光,脸上却是副玄铁所打面具,烈日之下却仍触感冰冷“主帅之心,臣有同感。”
“火引禹番途里,意在吐谷浑的新都峪邯卓尔,唇亡齿寒。”袁天罡仅在一息之间就明白了李照宸的用意,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就太了解,李照宸想要什么了“峪邯卓尔此时是烀焰熠王太后掌权,但以宛卓一脉的旧派王室贵族仍然拥护烀焰熤太后长子宛卓以苍衡。”
“呵”李照宸唇齿之间溢出一声冷笑,右手掐在剑鞘之上,左臂抬起,手腕前带勾住缰绳,青袍黑甲,马尾飘扬,少女身形伶俐翻身上马,垂下的眸光落在袁天罡的玄铁面具之上,似乎是在透过面具望着男人真实的容颜“稚子何辜?非我族类。”
城墙外马鸣萧萧与战士拼杀的嘶吼混杂在一起,硝烟与血腥糅杂在风中滚在城内,好似到处铺开了一摊摊温热的血迹。
赤烟绽,中军出。
袁天罡凌厉的翻身上马,腰胯出斜挂的唐刀轻轻的碰撞承影,双骑同处,马头南北。
城门开,打马擦肩。
“随本帅快马先行——”
“随本将军出城歼灭蛮夷——”
夹道奔驰,石影诡谲,李照宸一席青衣黑甲,俯身策马飞驰,先甩身后骑兵一段距离。
“游骑队在此岔路向右行进十里,人快蹄轻,于后山隐蔽,但见狼烟,驻军离营则速焚粮草,返于营地,不得恋战。”李照宸勒紧了缰绳,身下快马走动几步“剩余战骑与本帅继续直行。”
尘土翻扬,骑队前行。
日悬山角,残阳如血,打落在李照宸的面庞上似是镀了一层光。
李照宸翻身下马,光影隐匿在山壁之下,眸光垂落,但见那禹番途里城内屋舍已然星星点点的亮起灯火,街道上却没什么行人。
“主帅,未见有可大量储存粮草的建筑”先行探子恭敬回禀“恐如主帅所想,粮草分装,与人同住。 ”
一口浊气缓缓吐出,李照宸不断的摩挲着承影剑柄,缓缓的闭上眼“焚之。”
一声哨响,城外战骑得令,置六爪,登城墙,而后城门里开。
“吐谷浑借兵契丹,烀焰熤倒是读了些汉书,那她是唇,还是齿呢。”李照宸看着城中升起的火光,黑烟滚滚冒出,远声嘈杂,是妇孺哭喊,老者悲怆。
李照宸眸中似有不忍划过,却很快的趋于平静,只是紧紧的握住剑柄。
那些李照宸至今还未能完全听懂的蛮夷之音此刻好似汉文一样钻入她的耳中,原是痛苦之声大都相似,李照宸甚至不需要仔细去听,不需要去看,睁眼或者闭眼都是一片火光,灼的她眼中一片漆黑的浓烟。
禹番途里的百姓真的每个人都对大唐虎视眈眈吗,真的要放火屠城,让她李照宸手下的兵成为世人眼中、口中的虎狼之师吗。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谁的声音。
''你大可不必在乎这跪地的平民百姓天下,兴衰又岂有君受制于一方臣民之理?''
”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