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姐姐月姐姐!喝药啦!”
早上,日光清澈如水,晒在地砖上,树叶影子如小舟,晃晃悠悠。
月书从梦里一下挣脱出来,睁开眼,面前是等她喝药的小丫鬟扶青。
扶青一张圆乎乎的脸蛋,凑近后见她头冒汗,拿帕子替月书擦了擦,关心道:“姐姐做噩梦了?”
月书心里百味陈杂,闭了闭眼,心想为什么她会做这样的梦?
难道——
床榻上的少女抱着脑袋大叫了几声,扶青看傻了眼。
“姐姐?”
月书思绪收拢,长叹一声,无奈道:“我没事。”
今日她感觉身子比前几日好多了,洗漱之后,月书望了望窗外的光景,开始在屋里翻箱倒柜找东西。
她,不能坐以待毙。
找遍屋里所有东西,最终,月书找到了一堆廉价竹纸。
她把竹纸折成纸套,眼睛处点上两点,抠出洞往头上一扣,到底是把脸遮住了。
扶青见她要出去,忙拦住。
“近来法会,寺里寺外好多信徒,姐姐若是出去,仔细被人瞧见,说不定会有人嘲笑姐姐。”
“可是我待在屋里,也会有人嘲笑我。”
扶青捂嘴,闷声道:“我不会嘲笑你的。”
“不是说你。”月书拍拍小丫鬟的肩膀,小声道,“我猜今日会有缺德鬼进来,咱们做人么,总不能任他万事如意。想见我,也不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我惹不得,躲得起。你记住,但凡有人问起,你就说我去方便了。”
走到门口,月书还不忘嘱咐她,随后就鬼鬼祟祟溜了出去。
这一座山上寺庙楼阁颇多,间杂林木之中。早间晨钟被撞响,余声飘荡山外,江流如练,几点渔舟散如芥子,初日高照,满目青绿。
她们住的寮房建在山脚附近,月书出门时寺里僧人早已做完一轮早课。
小路上,偶然碰到僧人,月书便双手合十行礼,倒也无人过问她为何戴着纸套。
穿过山门牌坊,她一个人沿着土路往前行,心想附近若有墟市,那就再好不过。因临近七月十五,有的路口已经有人堆着黄纸烧钱了,月书小心避过。
小溪流从田畈里穿过,一条绿带扎根平坦田间,白鹭翩翩。
看到路上有人丢弃一把油纸伞,青衫少女更是绕得远远的。
老家有忌讳,伞同散,若是有人家里霉运连连,实在无法过活,便取家里一把伞丢出去,路上谁捡到了,便是将霉气分走,替人倒霉。
月书如今已经这么衰,往日不信的东西,现今竟也忌讳起来。她扶正脑袋上套的纸套,就差踩在溪里走路了。
溪边水草丰茂,忽有一声噗通水响,一侧歪脖子树上停栖的水鸟纷纷被惊飞。少女一愣,抬手挡着眼前日光,眺望过去。
水面波纹荡漾,飘了个女子的狄髻,此外,就见一抹灰扑扑的衣衫在往水下沉。
有人跳水了!
四下并无其他人,这……
月书抿着嘴,叹息之后不敢多想,忙踩着湿软的细沙,抓过一根水边枯枝便虎扑入水。
她刨水到了女子身旁,先用枯枝戳了戳她,见人没有半点动静,乃是一心求死,当下也顾不得什么了,吸了口气,拼着吃奶的劲将人从水底往上拽。
那跳水的妇人奇重无比,月书喉咙里咕噜几声,脸涨红涨红,又吸一口气扎入水中,以扛鼎的姿势将人往上顶。
纸套遇水软塌塌化了,贴着脸,好不容易将人顶到岸上,她还没来得及抹脸,那呛了一嘴小河水的妇人呜哇吐出来,浑身打了颤,迷迷蒙蒙睁眼。
“水鬼水鬼水鬼水鬼!”
月书手捏着一把沙子,看清妇人的脸后,抬手做阿飘。沙子哗啦啦如水往下流,她翻白眼道:“你好呀,死哪不好,非要死我面前~”
妇人神志不清,见状,张大嘴,忽一口气没提上来,歪头一下子晕过去。
水草被压倒一片,月书都吓了一跳,连忙左顾右看,之后探她鼻息,见还有动静,不敢再开玩笑,连忙给她挤按肚子里的水。
日光璨烂,晒在身上并不冷,月书不好把她一人丢在这里,便等两人衣服都被晒干了,这才把人背着往不远处的村落走去。
这女人不是别人,乃是与她有过几面缘分的屠户妻子——马氏。
河流绕村,青柳如烟,村庄儿女屋里剥着蚕茧,荷风千顷,有人偶一抬眼,便见一个青衣女子正弯低了腰,一步一步背着胖女人过石拱桥。
月书没想过自己都绕开那把伞了,竟还这么倒霉。
不过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她过了桥,把马氏放平在地,脱了外衫把头盖住,而后便喊道:“这是谁家的?快快来人帮忙!”
村头几户人家最先出来,几个人瞧了瞧,头缠布巾的老妪喊出了马氏的名字。
“这不是那个杀猪的婆娘么,怎么到了咱们村?”
月书捶腰,惊讶:“她不是你们村的?”
“不是不是。”
“那她是哪个村的?”
老妪看她发笑:“她嫁到城里,娘家还在山那头嘞。”
月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