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千渝却在此刻差点哭了鼻子。
她将脸飞快埋在碗里,掩盖这种难以言喻的心酸。任凭蒸腾的热气扑面而来。
“说起来,我还真得谢谢姐姐,姐姐是我的贵人。”他似乎没察觉,吸了一口草莓味星冰乐,心满意足道,“还记得拍《飞雪》的时候吗,我找不到状态,被李导骂,还是你在电话里教我,让我顺利搞定了那段雪青死时戏码。”
她先是嗯了一声,努力摆脱浓重的鼻音,才慢慢开口:“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了?”
“三年前的那个冬天。长白山最冷的时候。”姜也说着,似乎陷入了沉思。
《飞雪》那场重头船戏,他始终因为情绪不够饱满不过关。在被李思泉劈头盖脸一顿骂后,小助理张天异冲过来将手机塞给姜也,凑他耳边说:“我刚开了外放,李导的话谭总应该都听见了,她找你。”
姜也有点烦躁地接过电话:“干什么?我在拍戏。”
“姜也,你多大了?”电话对面的女声不骄不躁,只是温声问他。
但这问题就很离谱,姜也正要呛她,就听她继续道:“你跟梁清念闹矛盾是什么原因?为什么会影响到拍戏状态?”
“没什么,我跟她没吵架。”姜也皱了皱眉。
"没吵架应该感情很好才对啊,为什么听张天异说你俩现场形同水火?”
那时梁清念单方面对姜也有意思,想撩他做剧组夫妻,被谭千渝捕风捉影察觉到了,误会两人已经在剧组偷偷谈恋爱。
“没什么,只是……”姜也抿抿嘴唇,末了叹了口气,认命道,“我对着她没发演出感情来。”
“不应该啊,你俩不是挺好的么?”她越发糊涂,想了想又道,“退一万步说,你之前拍《水仙》时候不是跟兰因拍感情戏还行吗?不挺会演的吗?换了梁清念就不行了?她俩有什么区别?”
难道是兰因看上去更温婉?而梁清念容貌更端庄大气?
“……不是,我那时候不是演的,是真……”姜也话说到一半突然卡壳,顿了顿才压低声音道,“谭千渝,给我点灵感。”
???她这是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难不成这男孩还拍一部戏爱一个?
她忍住骂他的冲动,深吸一口气:“姜也。”
“嗯。”
“想象一下你在水中行走。”
“什么意思?”
“你是反派,你的目标就是杀皇帝取而代之,毫无疑问犹如逆水行舟,阻力极大。”
姜也了然,随即又道:“但仍然没有办法表现出冷漠当中的感情。”
“还记得你爸妈吗?”谭千渝的声线绷得极紧。
突然之间,姜也的眼皮跳了一下。
他爸妈皆已去世,母亲是在五年前得病走的,父亲是在去年年初酗酒没的。
他不知道她突然提起他们是干什么。
“姜也,你听我说。”
“你在水中行走,想象一下,只要完成那个任务,就能见到你的爸妈,懂吗?”
“你现在是不是想流泪了?忍住!”
“你要记得,你在水里,泪与水是分不清的。”
“谁也看不到你泪,你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因为你不想让别人看轻你。”她飞快地说。
姜也感觉胸中涌动着什么,说不上来的苦涩堵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结合那种在水中的窒息感,他用力眨了眨眼睛,才晦涩地开口:“可是它与爱情无关。”
“谁说一定要与爱情有关?”她轻声道,“姜也,感情可以包含的东西可多了去了。”
这句话说得意味深长,又虚无缥缈。
他抬起头望了眼泛着青白的天空,雪后大地寂静,人声寂寥,唯余流水潺潺。
“啊,我给你打过电话是吧?”谭千渝似有所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
“可那时候你脾气很倔,又在气头上,我都不知道你听没听进去。”
她轻声抱怨了两句,又笑:“不过后面没再听到你们的消息,我就知道肯定是过了。”
他点头。
但她不知道的是,那天拍完戏之后,他一直走不出来,情绪很低落。
卸妆要很久,他耐着性子等化妆老师收拾完,浑浑噩噩回了房间,胡乱脱了衣服就上床睡觉。
这是他逃避现实的一贯方法。
就像蜗牛的壳,鸵鸟的沙,螃蟹的壳,变色龙的皮肤。
然而这晚,睡觉没能成为他的麻醉剂,而是助纣为虐的帮凶。
那间酒店的客房里,有混合了雪松、普洱茶和玫瑰香味的香薰。
没有开灯的客房内,厚厚的窗帘将一切灯光都阻隔在外。
而他侧身躺在床上,以一种婴儿蜷缩在母体中的姿势,沉沉睡去。
在这个稀松平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