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渐笼罩长安,随着皎洁月色洒向地面,白日里大街小巷的喧嚣已然散去,换成了零星几处做宵食营生的小贩支起摊子,不必扯着嗓子吆喝,自会有过路人循味而来。
如意大街上,鳞次栉比的一座座府宅非富即贵,不仅各自府上有家丁把守出入,便是巡防营也极其上心。
只是如此森严守卫下,似乎来回绕圈的一队队巡防兵将都只知目视前方,竟无一双眼睛想起来往上面瞧瞧,硬是让一身夜行衣的祝远安旁若无人地在屋顶上飞跃而过。
不远处的大树上,一只乌鸦啼了几声便扑楞楞地飞走了,守卫注意力望去的间隙,鬼魅般的身影动作敏捷地往一处院墙内跳去,终是无声无息地隐入了鸿胪寺少卿沈清的府上。
此时,年过半百的更夫恰好行至大门紧闭的风歇苑墙外,咚咚梆子声在深夜里显得尤为突兀,粗旷有力的报更声紧随其后:“子时三刻嘞!”
早早熄了灯的屋子里,阿星的面上挂满忧色:“公主,您真不带我去么?”
半支起的窗前,长鱼月已经换成了一身利落黑衣,听得阿星此问她脚步顿了顿,轻声道:“来到这里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尽早掌握主动,说不准哪一刻我们就没机会了,今时初来乍到即使我们的机会也是别人的机会,你便在屋里替我守着就好。”
阿星知道是这个理儿,遂也没再恳求,只是替长鱼月关上窗户后,她仍旧杵在窗前忧心忡忡。
然而刚翻上屋顶躲过巡防队的长鱼月心里却开始打鼓,看着手中棋盘一般布局复杂的地图:早知道南夏人的宅邸都设计得如此相似大而讲究堪比迷宫,她就该把阿星一起带出来,自大这毛病真是害人不浅!
放眼望去周围全是大同小异的宅邸,夜色朦胧也阻碍了视线,光拿着一张手绘地图的长鱼月实在担心自己即使阴差阳错寻到了沈府,却也未必能找到回去的路,这世上若是能有个会出声能指路的地图那才是真的造福苍生。
犹豫了半瞬,长鱼月还是收起地图轻敲身下瓦片几下,不多时便出现了熟悉的“嘶”声,只是长鱼月摸了半天才在黑漆漆的瓦片间摸到了同样黑漆漆的小白。
“小白,你午时才见过鸿胪寺卿沈清,这会儿可能寻得他的气味?”
在长鱼月轻柔地抚摸下,小白自信满满地吐了吐信子,转身二话不说就开始带路。
于是乎,在祝远安聚精会神地在书案前翻找时,沈府书房的房门小心翼翼地被推开了,祝远安心头一惊,不慌不忙地屈身躲进了书案下,布帘一挡整座书房依旧静谧无声,完全看不出异样。
只是这心还没定下去,祝远安便听到了一声诡异的“嘶”。
这近在咫尺的感觉让他竖起汗毛,可人生来就有的好奇心又叫他不由自主低下头去寻找声音的源头,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竟寻到了一双目光炯炯的小眼睛,一颗心登时提了上来——
那是一条蛇!一条黑蛇!一条不知何时钻进书案下还冲他吐着蛇信子的大黑蛇!
幼时的某段经历在此刻不合时宜地跃入祝远安的脑海,他只觉心跳都漏了几拍,好在很快他又想起小孩子奶声奶气却信誓旦旦的声音:“别露怯,蛇远比人可怕。”
祝远安心里的惊诧还未褪去,手中的匕首便已经下意识送向正盯着他瞧的黑蛇,但还没来得及奇怪这蛇为何稳如泰山浑然不觉危险的靠近,他的手腕就突然一紧,匕首随即掉落发出一声轻响——原来这黑蛇还带了帮手。
下一瞬,祝远安反手钳住了来人的手腕,对方并无反抗之意立即被他一扯竟也猫腰躲了进来,布帘掀起又放下的瞬间,祝远安眉头微微一皱:这手腕的粗细,这光滑的触感,这纤细的身形,还有昏暗中仍旧亮闪闪的一双明眸,这分明是个姑娘家。
长鱼月虽然也惊讶于堂堂南夏鸿胪寺卿的书房深夜竟不止她一个访客,可观对方同样的做贼打扮她倒是松了口气。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方才匕首落地的声响想必会引来家仆察看,这会儿两人儿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何况比起对方孤身一人,她还有小白在侧。
“你再不放手,小白可就要咬你了。”
祝远安眼眸微闪:小白?这么黑的大黑蛇叫小白?
“不要让它出现在我眼前,我怕蛇。”
长鱼月拧眉:这冷漠淡定甚至理所当然的语气,她可听不出半分害怕。
眼神交汇间,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长鱼月摇摇头,朝小白伸出没被钳制住的左手晃了两下,小白二话不说便很有默契地攀上了她的手腕钻进了衣袖不再动弹。
长鱼月晃晃左手示意,祝远安这才松手。
“吱呀”一声,书房的门果然被推开了,如水月光一下子洒进屋来。
透过书案下的狭窄视角,长鱼月看到一个梳着双髻的侍女跨过门槛走了进来,看着乌漆嘛黑的书房内似乎并无异样,她自言自语地嘀咕起来:“奇怪,方才明明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