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爱一切东西,对目光所及都充满了爱意,现在他明白自己以前为什么那样不愉快,
因为以前他不爱任何东西,不爱任何人。」
——聂鲁达
后来车在宪每每回忆起那个奇异而惊悚的夏夜,都觉得一只名为“命运”的手冥冥之中推着他的脊背,一步步往那既定的方向而去。
每一件事都那么凑巧,每一件事都那么环环相扣,或许这就是命运的精妙之处,但凡在途中随意调转一个方向,他都不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而现在,车在宪站在开着冷气的办公室里,妈妈在旁边逐字逐句的读合同,刘石焕则坐在对面的办公椅上,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有过唱歌或者跳舞的经历吗?”
“小时候学过唱国歌,跳舞......没有。”
如果劲舞团游戏不算跳舞的话。
“乐器呢?说唱呢?或者特长也可以,就算......就算是比较简单的技能也可以。”
“我会吹口哨。”车在宪说着,吹了一个响亮的流氓哨,然后又说,“我会打架,一次性能打趴下两个成年人,手里有钢棍可以打更多。”
“在宪!”母亲训斥,“胡说什么。”
刘石焕却满不在乎地大笑:“这孩子的性格很有特点啊,现在年轻人都追求个性,应该会很喜欢这样直爽率真的孩子,这样看来,将来靠着人格魅力打下一片江山也说不定呢。”
追求个性?直爽率真?人格魅力?
车在宪大惊失色。
他都觉得自己脾气烂到爆炸,真的会有人喜欢他的脾气?谁他妈的这么不长眼睛?
车在宪的母亲倒是心知肚明,叹气道:“哎,刘先生,您就别说客气话了,我们家在宪啊也就脸能看,性格什么的......让人不讨厌都很难。”
刘石焕:“但是毕竟是这样一张脸啊!你看,在宪能被养成这么个脾气,至少说明从小到大很多人都喜欢他吧!在宪母亲你想一想,这样烂到透顶的性格都无法改变人们对他长相的喜爱,是不是证明你家孩子真的很有天赋?”
“臭大叔说谁烂到透顶呢?”
车在宪立刻不满地站了起来。
车在宪母亲倒是很清楚,回想起来,儿子每逢节假日放学回家,打开书包倒出一堆情书和巧克力,各种各样牌子的都有。他一股脑地扔到茶几上,说“妈妈你有低血糖,多吃点巧克力”,然后扭头就回房睡觉。
又或者时不时带回非常昂贵的礼物,车妈妈一开始很担心太贵重,但是车在宪说都是学校里那些同学自愿送给他的。车在宪对这些奢侈品不感兴趣,把它们全部甩到二手网上卖掉,卖的钱就打到还账的银行卡上。
啊,这孩子确实能够靠脸吃饭,而且车在宪不爱读书也不爱去学校,每次上学都绷着一张脸,说不定在练习室里能够交到更多朋友呢。
在这样单纯的想法下,车在宪妈妈同意了,她不知道这个决定将会改变车在宪的整个人生。但她毕竟是个市井女人,抬头只能看到桥洞底下的天,低头只能看到油锅里炸的肉块。她不知道在这种重大的分叉路口应该怎样替孩子抉择,她一点儿经验也没有。
她糊里糊涂做决定,就像她曾经决定嫁给那个男人,也是糊里糊涂没有主见。
车在宪在合同上签字画押。办完手续,刘石焕立刻和公司财务部联系,将收款打到妈妈的账上。看着银行账户里多出来的好几位数,车在宪才感觉到从昨晚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真实的。
回到家里,妈妈今晚不再出摊,但买了好多菜,说要庆祝一下,还破例买了清酒。
妈妈在几步开外的小厨房里忙碌着,车在宪就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油烟味充斥着整间出租屋,有点香,又有点呛人。地板上的摔碎的玻璃渣没有来得及清理,即使穿着拖鞋也能感觉到扎脚。
还是很热,小电扇吹出的风聊胜于无,却发出让人头疼的“呜呜”声,蝉鸣声还是很吵闹。
车在宪手里还拿着纸质合同,油墨香味很重,很高档的打印纸摸起来质感都不一样。光看着是感觉不出来的,只有手指触碰到纸张的那一刻才能感觉出来。
幸福。
这个词突然出现在他脑海里。
这么一个词语,一个十六年来和他毫无干系的词语,一个不太可能用来形容他的人生的词语,一个只要说出口都觉得很可笑的成语。是这样吗?是幸福吗?
车在宪只希望这种感觉再久一些。
————
两年后。
灯光辉煌的出道舞台上,所有灼目的光点都集中到场地正中央,那五个人的身上。
他们之中最小的刚满十八,最大的也才二十二岁。这两年来,他们夜以继日在练习室里刻苦——扒舞、练歌、上课、健身,这些日程把少年们的时间压榨到极致。被称为宇宙最严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