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
李诗筝说没什么,然后转过头和哥哥聊她的高中生活。从纽约到本市的直达航班都要十六个小时,李诗风看起来有些疲惫,但仍然很关心她最近的生活和心理状态。
这里是本市最上档次的餐厅,是国内赫赫有名的高餐标,是社交媒体吹捧的顶奢restaurant。
这里是李诗筝的食堂。每月一次,从不缺席。
李诗筝放下刀叉,说去上个厕所。
路过空中花园的植物区,景色很好,李诗筝慢慢跺着步子,黑而清冽的眼珠漫无目的张望着。
突然,她看到了不远处紫藤花架下的一张露天餐桌。餐桌是三人座,坐着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和一个少年。李诗筝认识的只有那个少年。
今天意外碰见很多次他,李诗筝又命运般地慢下了脚步。往后每一次,她回味起这历史般的一天,这充满巧合与不确定性的、命运的一天,她都会觉得一定是谁在冥冥之中操纵这一切。
张闻亭头发是湿的,还有点乱。他淋着雨了。纯白的校服上有湿漉漉的一片,从肩膀蔓延到前胸后背,衣服下摆还好。他看起来倒没有赶路过后的气喘吁吁,只是轻微起伏着胸腔,薄弱的身体克制着喘息声,手里握着卷意大利面的刀叉。
那只黑色的书包就静静地躺在桌脚。
李诗筝放慢了脚步,她装作自己是一名不经意路过的食客,用余光悄悄打量着张闻亭那边的状况。
坐在他右手边的女人,暗红色的长卷发,面容非常妩媚,是那种能够媲美荧幕上少数民族女星的异域风情,看得出和张闻亭的眉眼相似之处,不过真正让李诗筝认出她身份的,还是女人手指甲上莹润粉红的指甲油。
而坐在他左手边的男人,西装革履,头发用发蜡抹得很整齐,是个很有韵味的中年男人,皱纹在他脸上不显得苍老,反而是成熟的象征。
男人和女人正有说有笑,张闻亭也在笑,看起来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
时而有侍者端上几道例汤和菜品,女人温声道谢,男人也深情款款地看着她,两人轻笑不止,张闻亭在一旁小口吃着番茄肉酱意面。
离得近了,李诗筝听到他们的对话。
“闻亭能得到那笔遗产吗?”
“哦,哦,还没有定论。”男人笑着抿了一口红酒,“老爷子那边一直不松口,因为我大哥也有个很优秀的养子,他还在斟酌呢。”
女人也跟着笑,笑声银铃一样悦耳动听,说出的话却不是很柔和,“张席合,老娘为了你,爬了那么多男人的床,你最好也给我上点心,如果我拿不到我该拿到的钱,你也别想好过。”
男人面不改色,为女人斟了一小杯波尔多红酒,“只要你一直好好培养你儿子,让他能够有更多的利用价值,我们就还有筹码在手里。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陶迎,你知道的。”
......
李诗筝没想到,看起来风平浪静的餐桌上,正在进行这样剑拔弩张的对话。
李诗筝至此已经完全路过了那张餐桌,再也听不到那边的动静,她回过头去,只能看到张闻亭依旧是笑着,低着头看手机,一边看一边吃自己盘子里的面条。
那笑容让人不觉有他,但知晓了餐桌上的水深火热,这笑容在李诗筝眼里就有了别的味道。
被人当作权利的筹码进行谈判,面临这样的事情,他的笑就像一张外壳完好无损的面具。
李诗筝打开手机低头翻看,那个之前删除了评论的贴吧账号底下,还有很多关于张闻亭的旧贴,翻到最底下的一条点开,是他的“家世之谜”。
“张闻亭的妈妈,陶迎女士,原本只是一个十八线开外的野模,后来和一个商圈大佬玩的时候没收住,就有了孩子。”
“这个孩子是商圈大佬众多孩子中的一个,将来也是要竞争他父亲留下的遗产的。同姓张又做投资发家的,你们去度娘搜一下就知道是谁了。”
“他们家族情况特复杂,几十个孩子争一整份遗产,你有我无的那种。贵太太们养儿子都和养蛊一样,更别提陶女士了。你们看看张闻亭那成绩,那性格,八成就是他那个厉害妈给逼出来的。你们羡慕人家品学兼优,说不定人家还羡慕你们无忧无虑呢!”
底下有人问他,为什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他说,“因为我就是张闻亭。”
后面跟着一片“哈哈哈哈哈”的评论。
贴吧账号wswzdgjzdyg,这是一串乱码。
李诗筝记得,是因为他坐在靠廊道的位置,路过时一低头就能看到他手机屏幕里的内容。
一个贴吧主页,账号就是这个乱码。
原来一直在舆论里推波助澜的,是张闻亭本人。
......他到底怎么想的?
李诗筝回到座位上,笑容奇异。
妈妈问她,是不是遇到什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