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在场的宗门牒号全部输完,挤在偏殿的修者也渐渐散了。
有几个像是怕连善舍不得师母去教别的弟子,临走前往她手里塞了几枚下品灵石,她哭笑不得地要拒绝,对方却像没听到般,拔腿就跑。
握着留有余温的灵石看着修者们的背影,有一种昔日过年时走亲访友被塞红包的幻视感。
连善摇摇头,甩去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
最后一位修者离开后,她放下铜简,伸了个懒腰,望向头顶高高的房梁。
附身在东盛国太子身上的恶妖总在夜里出现,以防万一,国君要所有修者在宫里再住上三日确保太子夜里不再出事,方可离去。
长喜走到她身旁,往她手边送了一杯热茶,道:“御仙长往后有的忙了。”
“唔……”连善没有否认,也没有认可:“锦盒你送去没有?”
长喜道:“送了。干爹被里头的东西熏得差点吐出来,不过也没说什么,让下面按人头给了一家二十金。”
二十金在东盛国是寻常三口之家十年的入账,连善暗想,陈公公倒是瞧不出这么善心。
长喜觑了眼连善的脸色,没说干爹原本只想给十金,是在御羽清被国君传召后才改成二十金的。
她放下茶,忽地想起一事:“对了,长喜公公,你知道,昨夜轮值的东宫侍卫住哪儿吗?”
长喜想了会儿:“有些是住前庭的宫人院,有些回府住,不知道小仙长想打听哪名侍卫?”
连善回忆了下昨夜那名侍卫的外貌,跟长喜描述了番,长喜恍然,紧接着露出有些复杂的神情,连善这才知道那位是畴京英王府那位二公子贺涟,住宫人院,东宫侍卫一月轮值七夜,这会儿还在休息。
她心里缓缓升起一个问号?
就算不了解凡界俗事也知道英王府不是什么贫寒人家,怎么府里的二公子会在东宫,给他叔叔做一名小小的侍卫?还是在那么凶险的日子里轮值,家里嫌他死得不够快?
连善压下满腹疑惑,道:“长喜公公,麻烦你领我去一趟。”
上回连善这么讲话时,长喜带着一堆修者在宫道上和沧澜仙宗的人大吵一架,害他被陈胥狠狠教训一顿,这回连善又这么讲,他是一点也不敢了。谁知道半道上又会杀出什么程咬金。
“小仙长,您就饶了奴婢吧。”
连善笑了:“那您叫个人带我去也成。”
长喜想了想,他倒是有个人选,就是不知道这人现在有没有空。于是,他道:“行,您等着。”
长喜去得快,回得也快,没一会儿就急匆匆地领着一个和连善差不多大的小孩进屋。
连善抬眼望去,差点愣在当场。
站在殿内长喜身后的那个小孩束着高高的马尾,年约十三四上下,一身朱红的侍卫服,眼角微微下垂,唇角却天然上翘,看人时未语三分笑,不是别人,正是她从前那位二师弟柏爻。
见到连善,他行了个礼,张嘴一口公鸭嗓:“见过连仙长。”
连善差点笑出声。
长喜在一旁絮絮道:“小仙长,这位是与二公子同住一间屋的贺爻,您要想去看二公子,请他带路准没错。”
连善垂下眼睑,唔了声。
前些时候因为除妖被她抛到脑后的想法在见到柏爻的一瞬间又冒了出来,没想到二师弟居然这么小就在宫里做了侍卫,看起来过得也不差,为何师母当时会收他为徒?
她站起身,走到柏爻面前,发现对方只比自己高了半个头。
“那就麻烦柏、贺侍卫带路了。”
贺爻听到柏字时,耳尖敏锐地动了动,昨夜东宫动静闹得很凶,他好几次想冲进去看主子是否还活着,可是被外头的结界拦下了。好在天一亮,主子就回了屋,除了脸色苍白些,看着没什么事。
贺爻才松了口气。
用过午饭,他跟着侍卫长本在校练场训练,被一个见过几回的公公叫了出来,说是有事相托。
贺爻是跟着主子入宫做侍卫的,原是死士出生,在宫里比普通侍卫地位还要再低上一等,平日里那些宫人侍卫都不大愿和他交际。
听那公公说有人找他,立刻戒备起来。谁会找他办事,莫非是那些人还没死心,想借他的手对主子下手?
贺爻心里生出几分烦躁。
虽说那公公说是宫里新来的仙长,他仍没放松警惕,英王府内也有修者,他见过的修者可不少,没几个好东西。
出于贺爻意料的是,这个仙长居然和他一样只是个小孩。
贺爻还从来没见过年纪这么小的修者,他有些意外地睁大眼,在看到对方的面孔时满心疑虑立刻化作烟消云散。
不知为何,贺爻总觉得这个漂亮得有些虚幻的小仙长看着十分亲切,像是关系极好的亲人似的。
可死士自出生起就是孤儿,他上哪认识这么大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