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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是水鬼?
“他”睁眼望去,却被自己看到的吓得差点张口呼吸,那小孩玉冠锦袍,满脸惊恐,却生了一张与“他”分毫不差的脸。小孩的脚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住,困在水底动弹不得,一双手没有章法挥动,眼看就要揪住“他”的发尾。
“他”隐隐猜到这个孩子的身份就是阿九口中的小公子。
若在平时,救了就救了,还能白得一笔上前,可这是在旁人府中,“他”救了小公子,如何解释自己的来历,“他”也不想拖累阿九,为陌生人搭上他们性命,没有迟疑便松开手,任由小孩沉进水底,自己往上游去。
只是“他”到底高估了自己的水性,游了没一会儿,左腿突然一抽疼,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下沉去。
肺里最后一点空气被挤压干净的刹那,“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小孩和自己一般无二、惊恐而怨愤的脸,莫非是自己不愿救人,报应来得这般的快?
就在“他”不断下沉的时候,一双手突然穿过“他”的腋下,将人抱住,从湖中捞出。
“他”穿着湿透的亵衣,趴在那人怀里,咳出一大滩清水,耳边是一大堆人纷乱嘈杂的声音,“他”只觉得他们吵得自己头晕脑胀,头一歪昏了过去。
朦胧间,“他”感到自己被人温柔揣进怀里,一把女声在耳边响起:“……菩萨保佑我们阿涟平安。”
“他”从未被这样怜惜,不知不觉便睡沉过去。再醒来已是第二日,“他”怔怔望着华丽的寝殿,过了很久才意识到,他们把“他”当成小公子救了,真正的阿涟这会儿还在水底。
“他”闭眼又睁眼,短短几息间,压抑住兴奋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
现在“他”不用去担心被贵客买下做娈童,但“他”得保证那位真正的小公子死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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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日落水,英王府那位小公子就像变了个人,从前最爱的枣红马也不骑了,每日缩在屋里不是读书就是作画,教他的夫子还以为是自己的教育方式终于起了作用,感动得逢人就夸小公子如何用功。
对王妃也尊敬不少,天不亮就去王妃屋里请安,陪王妃用完早膳才回去上课,府里人人都说那日怕不是撞了神仙,不然怎么一向无法无天调皮捣蛋的小公子一反常态变得待人和气、知书达理起来。
不过这种变化到底是好的,英王府的下人终于不用再战战兢兢度日,脸上有了点喜气。
就连刚刚归来的英王也对这个变了性子的儿子青眼有加,原本还想把爵位留给下一个儿子,见贺涟如今如此听话懂事,便顺势向东盛王递了折子讨了世子封号。
只除了一人。
贺涟十岁那年,赵乾平领着小世子来挑选亲卫死士。
贺涟立在高台上,看着面前黑压压一群黑衣少年,目光从一张张青葱稚气的面孔略过。这些年阿九已经升到了顺位第一,排在人群最前。
“他”骗得过所有人,包括贺涟的爹娘,但骗不过阿九。
阿九和“他”认识最久,比任何人都熟悉“他”和贺涟的区别。在“他”成为贺涟后,本应第一个除掉阿九。
可“他”下不去手。阿九永远都会站在“他”这边,就算“他”做了这种事。
贺涟看向阿九,阿九却垂下眼,没有和“他”对视。
这些年她替贺涟做了许多恶,替他除掉一切见过“他”从前身份的人,在得知那对养父母其实是把“他”当做娈童卖人时,阿九比谁都生气,动手时没有一点心理负担,她学得就是杀人的手艺,对她来说处理两个人和切瓜一样没有分别。
但贺涟让他除掉那条巷子里所有见过自己的人时,阿九还是犹豫了。
那些人,没有一定要死的必要。贺涟一遍遍恳求:“他们不死,死的就是我。”阿九这才狠下心。她杀了很多人,唯独没有对阿四下手。
虽然贺涟提了很多次,但阿九只是解释,他们见到小公子时阿四被关在水牢,压根不知道小公子长什么样,就算后来见到贺涟和“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也只是惊讶了一瞬便抛在脑后。有时候柏爻看阿九一身是伤深夜回来,会疑惑地问他大晚上上哪出任务,阿九只是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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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说的是,如果阿四也死了,这世上知道贺涟真正来历的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了。多一个知道底细的人,“他”才不会忘掉过去。
可有一件事,阿九始终放不下。就是湖底没有贺涟说的小公子尸体,“他”有一点倒是猜对了,那汪湖是活水,一直通城外,阿九带人去找过,也没找到尸骸。
找不到,有可能是被鱼分食了,也可能还活着。
想到这,阿九就感到心头沉重,贺涟越变越古怪,她也不愿离他太近。
贺涟的视线沉默地略过阿九,见她始终不肯抬头,转向第一排正数第四位,柏爻还是老样子,没有一点上进,稳坐在老四。
贺涟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