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已经找到了新的方向,但寻找案发现场这件事进行的并不顺利。最后一处铺有白沙的地方,慈孤院正在整修。李舒妄二人到的时候,力夫正在往外挑混着白沙的泥土。
“大人?”李舒妄疑惑地看向楚昭。
楚昭自然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两人赶紧上前询问,李舒妄特意挑了个大婶儿问话——这大婶儿在一众男子里尤为显眼。
“哦,您不知道,这慈孤院就是孩子多。孩子爱玩爱扑腾,您想想那满脚都是泥往白沙上一踩,白沙和普通泥沙有什么区别?慈孤院的管事们照顾孩子们都够费劲了,哪里有心思再去看管白沙?”穿着褐色粗布衣裳的妇人放下担子,又擦了擦额头的汗,接着说,“掌院早说了要把这白沙给换了,换成石板。可慈孤院之前银子不够,今年上头拨款下来了,又有本地善人格外捐了一笔银子,掌院便想着趁着这几日无雨,赶紧换上石板。”
大宁慈孤院乃是朝廷官设机构。它的主要资金来源是税收和富豪士绅捐款。富豪士绅也可藉由捐款获取一定数额的免税,但他们捐出的钱只能全部收回朝廷,由朝廷再进行统一分配。当然有钱人也能定向向某一慈孤院捐款,但这种捐款是无法抵税的。
而泾县地处江南。此间是否有巨富暂且不论,但是家资颇丰的士绅倒真有不少。为了名声也好,真的怜小悯弱也罢,经常会给慈孤院捐资捐物。所以泾县的慈孤院条件比起中原地区要好上许多,但那也没到想给慈孤院换个路面就能换的地步。
李舒妄听了妇人的话笑了笑把手里剩下的半袋棋子饼递给她:“大娘把这拿回去给孩子甜甜嘴,这运土的活儿可不轻松,您真是辛苦了。”
妇人脸上露出一些尴尬的微笑,抓纸袋的手紧了又松又紧,这可是张记的点心,孩子从来都没吃过的……
妇人最后还是讲纸袋收进了自己怀里,窘迫地向李舒妄道谢,先说她心肠好,又说自己活得太苦,相公死得太早、家里又有两个孽障,只得一个人出来辛苦淘换些银子好养活两个孩子。
李舒妄穿着丫鬟的衣服,又低眉敛目做得一副专心听人说话的菩萨像,这妇人情绪积压已久忍不住越说越多,最后竟然忍不住垂下泪来,甚至说:“若不是担心我家春翠,我不如把那两个孽障送去慈孤院,自己投了河来得痛快!”
李舒妄隐隐约约觉得这句话有些不对劲,还待再问,自慈孤院里走出一位中年青衫文士。文士正好瞧见妇人冲李舒妄垂泪诉苦的模样,当下脸上一沉:“秦大嫂,你在做什么?”
妇人一愣,忙擦干脸上的眼泪,扭过身来向文士福了福:“张管事,我、我只是……”
“秦大姐正跟我说慈孤院的事情呢,说是还好慈孤院的管事掌院都是好人,知道她家里困难,特意给她派活做。”李舒妄叹息这拍了拍秦大姐的手,“大姐可真是个性情中人,眼泪都掉下来了。”她说着,打量了一番这张管事,唔,身高够不上,这个不是凶手。
张管事狐疑地打量着李舒妄和楚昭,同时不忘问秦大姐:“她说的是真的?”
秦大姐又不是个傻子!当下符合李舒妄的话:“可不是,若不是有您,有这慈孤院,我怕是连明日下下锅的米都不知道从哪里去找!”
张管事面上不免露出些许自得之意,但一看到楚昭那张平静无波的脸,他那些自满之情又瞬间消退了。他清了清喉咙,问:“你二人到慈孤院来所为何事?”
李舒妄看向楚昭。
楚昭并无隐藏身份的打算,当下便对张管事道:“我乃本县新任县令,楚昭。你让陈元出来见我。”陈元是慈孤院掌事。
张管事这回真愣住了,县令?县令怎么会悄无声息跑到慈孤院来?但是真的有人敢假扮县令么?
张管事不敢慢待二人,赶紧跑去请示掌院了。
而陈元也十分震惊,他赶紧跟着张管事跑出慈孤院。老实说,陈元还没有机会见到新县令,但他一看楚昭的风仪便觉得这位应该不是骗人的人。所以他一边将楚昭迎进了慈孤院,一边赶紧让人去县衙核实楚昭的身份,一边将楚昭迎进了来。
李舒妄一见陈元,便暗自点了点头,这位身高是够的。
她作为县令的丫鬟,自然坠在最末,跟在三人之后。
走着走着,三人逐渐加快了步伐,只有李舒妄走得慢,渐渐离其他人越来越远,终于三人彻底消失在了她的视野中。李舒妄“不得不”在慈孤院里到处乱晃,以求尽快找到其他人的踪迹。
然而她不过是走了几步路,便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扯着僵硬的笑容挡在李舒妄面前。
李舒妄看着婆子露出黄牙,有些眼晕,竟然莫名觉得像是闪着森森寒光的野兽利齿……
“这位姑娘,县令大人没见到你,让我们来寻你呢。”其中一个婆子对李舒妄说。
李舒妄笑嘻嘻地说:“谢谢您了,我正愁找不到我家大人呢。”
“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