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谁第一眼看到那个现场都会以为是抢劫□□杀人。
但,经过李舒妄勘验,死者生前、死后均未受过性侵。有了这点结论再去看这具尸体,违和感顿时扑面而来。
“死者身上近九成的擦伤和淤痕都是死后形成的。她是一刀毙命,根本就没有挣扎、反抗的机会。”李舒妄说,“且经勘验,这姑娘根本就没有耳洞,耳朵上裂痕是死后扯出来的。根据她手上的老茧、牙齿磨损等情况推断,这是个穷人家姑娘。”也就是说根本就不值得抢。
抢劫和□□一个都对不上。那凶手杀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更大的疑点也被李舒妄缓缓说出:“凶器不是死者胸口的那把匕首。死者胸前伤口的刺入口呈菱形,两创角均为锐角,创缘整齐,无表皮剥脱无出血,凶器该是一把双开刃且十分锋利的匕首。但插在死者伤口处的匕首是单刃的,且根本不够锋利。”
结合现场来看,李舒妄推断所谓抢劫奸杀更像是凶手为了误导侦查方向刻意塑造的。
但这也说不通,古代的人口密集程度和信息流传速度远远低于现代。凶手如果真的想掩盖杀人真相,大可以把人丢到荒山野岭、填入废宅枯井等等,不管是花费的精力还是被人查到的可能性都比现在这样小得多!
县令沉吟一会儿,问:“除了这些之外呢?有没有查到其他跟尸体身份有关的信息?”发现尸体后,他已经散了衙役们去寻找死者的身份,但截止目前都没收到什么好消息。
现代查找死者身份都并不是一件轻松的工作,遑论信息交通都不发达的大宁。但又好在因为交通不便,尸体一般都是当地人,搜寻范围相对较小。
“死者的死亡时间在丑时,胃袋里几乎是空的,我只能找到一些三丝草团子的痕迹。”三丝草是泾县“特产”,色泽绿中透黄,味道清苦。泾县百姓认为此物驱寒除湿,每年春天雨季都会吃三丝草糕团。死者胃里有这东西那就说明她哪怕不是泾县人,也生活在泾县周边。
“另外根据伤口推测,凶手该是一名六尺左右的壮年男子,最后我在她的尸体上发现了一些白沙。”
“白沙?”
“白沙造价昂贵且不是泾县所产,想必县城内少有人用。大人往这个方向去查查或有所得。”李舒妄说。
县令看着李舒妄,目中异彩连连,李舒妄被他看得心绪不宁,只能低着头装傻。
“李姑娘果然好本事。”
李舒妄扯了扯嘴角:“家学渊源、家学渊源。”
县令一副若有所思状,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话锋一转又说天色已晚,自己差人送她回去。
李舒妄愣了愣,倒也不推辞,作揖道:“谢大人。”她说完便识趣地离开了书房。而书房门口已经有仆从候立,等着带她从后门离开了。
李舒妄跟着仆从来到后门,发现楚县令不但给她安排了马车,给她找的“车夫”居然是赵捕头!
该说不说这位县令瞧着面冷阴沉,但做事确实是细致妥帖的。
仆从跟李舒妄客套两句,道别后便关上了县衙后门。
李舒妄见状赶紧一溜小跑,跑到马车边上,蹿上车架坐下了。她视赵捕头为亲长——自不可能让长辈赶车自己却在马车里坐着。
“诶等等,马车里有点心,你先拿出来垫垫肚子!”赵捕头忙说。
李舒妄早就觉得腹中饥饿难忍,闻言忍不住感动道:“叔,你不知道我这忙活一下午,都快给我饿死了。”说罢她侧身一掀马车帘,将点心匣子“掏”了出来,迫不及待往嘴里塞了一块,又问了一句,“但您怎么知道?”
“楚思姑娘给我的,说你都快饿晕了。”赵捕头说完又怪李舒妄干活太卖力气,不知道“劳逸结合”。
李舒妄苦笑:“叔,您真是我亲叔,那楚大人都派人去监视我了,我怎么‘劳逸结合’?”
赵叔摇摇头:“我还不知道你么?平时瞧着懒懒散散没长筋骨似的,遇到正事却是不眠不休、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性子。”
李舒妄不知道这是夸是骂,就呵呵傻笑,又往嘴里填进去一块点心。楚思姑娘这点心也不知道哪里买的,软糯清甜还有一丝韧劲儿,十分对李舒妄的口味。李舒妄还想着下次要还有机会见到这位楚思姑娘,高低得问问她这点心从哪里买的。
连着填了几块点心,李舒妄胃部的灼烧感渐渐消失了,她这才想起来问正事:“叔,这县令到底什么来头啊?”
赵捕头面容严肃地摇摇头:“我也不知,这回新大人来得很是突然,县衙内外除了他的姓名籍贯之外,对他来历过往皆是一无所知。”
赵捕头说这位新来的县令叫楚昭,是前几日夜里突然出现在泾县的。赵捕头他们是第二天早上才发现县令换人了,还有几个老伙计也不见踪影。
李舒妄听了目瞪口呆:“那你们怎么知道他是真县令还是假县令啊?万一是歹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