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霜飞正急匆匆地准备去找段十昧,明言就扶着李烟清出现在伯安侯府前,李烟清面无表情,问道:“你去哪儿?”
这一句话太过冷淡,她心里一哆嗦,连忙拐弯,和明言一人一边把李烟清带进府里。
李霜飞心神不定,像是有跟棍子跟在她后面,随时会打下来一样。
“和我去祠堂看看吧。”李烟清对她道。
凌云本就跟着李霜飞,但李烟清一个眼神让他住了脚。
李影淡笑得和煦,亲亲热热地挽住李烟清,却也被她推开:“我与阿弟去就行了,你们不用跟着。”
李霜飞觉出不对,不想惹她生气,乖乖地扶着她走。
堂前一棵柳树,在府中人的悉心照料下,垂枝坚韧,绿芽隐隐破出,一个隔一个,待春来,树下又是绿荫笼罩。
入堂,李烟清挥散所有人,只留下她与李霜飞。
——啪!
清脆的一巴掌落在李霜飞脸上,她不躲不恼,顺势朝着牌位跪下,拉住李烟清的手,几乎哀求道:“大姐,你还有身孕,你不要动怒。”
“你还知道我是你大姐?我以为李将军眼里没我们这些人呢。”
李烟清怒意全露,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她将李烟清的手拉得更紧。
“大姐,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但是……你别动气好不好。”
“早知道吴殊秦会把你教成这个样子,我当初就不应该请他进府。”李烟清红了眼,甩开她的手,扯着她的衣襟道,“你与明郎说了些什么,我都嫁给明家了,你居然能说出‘不用管你’这样的话?”
“段十昧是你麾下的人,你把他送到皓京,不找明府,反而去找公主府。”
“还有——”她要把这些账一笔笔跟李霜飞算清,“你私联皇子,信被陛下截了下来,明郎与他父亲日日去打探你写了什么,就担心你会出什么事。可你倒好,一句话不说一个字也不写给我们,任由我们担心!”
“你一封信写来,母亲与阿玫就回了周家,为了你,母亲几十年的脸面都不要了,你却对我们不闻不问……”
“你还知道我有孕,你既知道,为什么敢这么做?!”
李烟清皱着脸,往日亮如星辰的眼睛被泪水冲刷了个干净,泪珠顺着她脸庞落在李霜飞的头上。
李霜飞也几近哭泣,她大姐从未在她面前这般失态过。
她努力地擦着李烟清的脸,脸上却迎来第二次痛意。
李烟清坐倒在地,与她相对,流着泪道:“李霜飞,我求你,你就是有再大的抱负,再大的理想,你也回头看看你身后的家人好不好?”
“我们爱你最深,你就不要把我们越推越远,你先姓李,然后才是什么宣威将军,你懂吗?”
李霜飞一个劲道:“我懂我懂——大姐,你别哭了,这对身体不好,你别哭了。”
她爬到李烟清身边,搀着她站起,却站不起来,她一下子更慌了:“我去喊二姐,我去喊二姐。”
她正要起身,李影淡及时出现,见此场景也是红了眼,连忙安抚李烟清。
李烟清渐渐冷静下来,跟着李影淡站了起来,李霜飞在一旁不敢上前。
李影淡看她一眼,“你在这跪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来找大姐。”
李烟清再没说什么,跟着李影淡去休息了。
她跪在蒲团上,心里是止不住的后怕,她怕李烟清方才情绪太激动,动了胎气,但她一阖眼,就能回想起李烟清对着她流泪的模样。
她不可能不愧疚,她心里乱的不行,在头上徒然地乱抓几下,想不明白怎么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这和前世……有什么区别?
李霜飞忽然直起身子,察觉到门外有人,她回头道:“周家妹妹,方才多谢你了。”
周可温还穿着牙白素面妆花小袄,她和伯安侯府的人有许多相似之处,周红招越发喜爱她,将自己羊脂玉的簪子也给了她,那支簪子给她抬了许多不可言的贵气。
若不是她偷偷将李影淡喊来,只怕局面会更加混乱。
“侯爷不用谢我,只是我寻常都是这个时点来诵经,正好遇上,这才将影淡姐姐喊来。”
这番话解释了她不是故意偷听李霜飞与李烟清的谈话,也点明她与李影淡的关系,最主要的,是想让李霜飞不要讨厌她。
李霜飞之前并未见过周可温,现在一见,她果然乖巧可人,和她的名字一样。
周可温在另一边跪下,那里供着一尊小佛,慈眉善目,坦胸露乳,算是从祠堂里划出来的佛堂了。
两人一直无言,周可温那边只有偶尔转动佛珠的声音,李霜飞这边更是一点声都没有。
府里的下人将牌位之外的烛火也点了起来,李霜飞方才一直盯着火光看,不知不觉眼睛被熏得落下一滴泪,她状若无事地将痕迹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