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桥田润,一个生在镭钵街的孩子。
我的人生应该是挺无聊的,大概就是争抢食物,打架,打赢了就接着打下一场,打输了就饿着或者死掉。
镭钵街里蠢货很多,她大概是我见过最蠢的。
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在生病。因为缺衣少食什么的,这在这里是很平常的事。
我的父母因为我的病把我丢了出来,我一直咳嗽。
“肺病会传染的。”他们说。
我躺在垃圾堆里,看起来像是要死了一样。
然后就看到了她。
她好像穿着明黄色的裙子,一蹦一跳。
我讨厌她的生命力。
我很讨厌她,为什么有人在这里也可以笑的出来呢?
于是,我在她像只兔子一样蹦到我这里的时候,扑到了她的身上。
让她也得肺病好了,像我一样死掉。
她尖叫了一声,把我从自己身上推开。
我摔到地上。
我还想要抓破她的皮肤,听说这样可以让病进入人的身体。
但是我没力气了,我只是抓住她的脚踝,接着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身上盖了被子。
我的头仍然很晕,周围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苦苦的,但是很好闻。
我坐了起来,找到了味道的来源,是一捧黄色的花。
花的主人似乎很珍视它,下面垫了一块干净的布,旁边有张纸条。
我不识字,写它的人大概知道不能期待贫民窟里的小孩认字,于是她在纸条上画了一个吃花的人,从哭脸变成笑脸。
是药吗?
我抓了一把塞进嘴里,嚼了嚼,好苦。
我想我的脸都扭曲了。
这时,她走了进来,她好像很震惊我的吃法。
她的手里捧着一个水壶,温柔地跪在床边。
我才发现床边有一个火炉。
她把水壶放到火炉上,皱着眉把手贴近我的额头。
一边喃喃细语:“我不会救了个傻子吧。”
我的脸红了。
我才不傻,随便救我的你才傻吧,要知道我可是想让你跟我一样死掉的。
她抓了一点花放在开水里煮,接着熄灭火炉,等水凉掉后,让我喝下去。
“你为什么救我?”我捧着被水暖热的碗,哑着声音问。
“哎?不是你向我求救吗。又不是不能治好的病,春天的小流感啦。话说,你会说话啊,就是看着有点傻?……”
她说了很多话,大致是她没有多余的食物,要我自己找。
“可我在生病,我站不起来。”我可怜道。
她同情地望向我,说站不起来就算了,她明年会在我的墓前送花的 。
于是她问了我的名字,一脸诚恳地表示可以找她写墓志铭,收费就是我的遗产。
我告诉她我的遗产就剩身上的衣服了,拜托她找一块好点的墓碑。
她翻了一个很不符合她优雅跪姿的白眼。
我猜,一身衣服没有一块好墓碑值钱。
但她还是认真和我讨论了要写什么墓志铭。
我们想了一整个春天,我喝了一整个春天的苦涩药水。
最后,我知道了那种花叫汤婆婆,它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外国名字,叫作忍冬。
它熬过寒冷的冬天,在春天绽放。
她几天来一次,带来一点她不喜欢所以会多出来的食物,带一些可以燃烧的旧木头,给我讲外面的故事。
不是这个集装箱外,而是镭钵街外的,那个我从来都没有去过的地方,那个会为厚雪赞叹而不是忧愁的地方。
在那个春天,她教我认了很多字。
在春天的最后一个月,她的邻居因为受伤去世。
她把我带到她的父母面前,告诉他们我是邻居的孩子。
她的父母打量了我很久,然后收留了我。
我想,说不定她是一个聪明人。
我每天可以得到干净的水和食物,有时吃得比他们还好。
一个月后,她把我单独拉到角落,让我离开。
她抱怨我的到来让她的饮食水平下降了很多。
我答应了她。
她接着说羊会收留未成年的孩子。
于是,我去了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