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备齐了年货,灯笼也换成了大红色的,虽还未到除夕,这年味儿却早早的盈满京都。
便是宫中也不例外,太监宫女们里里外外张罗着挂红绸,剪窗花,面上一片喜气洋洋,期盼着自己一双巧手能在新的一年得主子们的欢心,多讨些赏钱。
凤阳宫雕梁画栋,布局精致大气。但与之相反的却是,里面的摆设都力求节俭,值钱的物件儿也极少,就连伺候的宫人也只三四个。
整座宫中唯一精美的东西只有一座画屏,丝绸为底,其上用双面绣绣着一只小狐狸,从外面看着像在扑蝶,从里头看着又是在露着肚皮在瞌睡,灵动可爱,栩栩如生。
画屏内是一只鎏金香炉,正燃着沉水香。香气袅娜,却并不浓郁,反而沁人心脾,满室幽香。
再往里面,便是大开的檀木窗,一个女人披着中衣,披散着头发正望着窗外的积雪出神。长发及腰,发质柔顺而有光泽。落在窗沿上的手十指修长,不染丹蔻,指甲裁剪得宜,其上的分明的月牙为这双手更增柔色。
“长公主殿下。”画屏外响起宫女的声音,“叶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吧。”萧舒和回神,转过身来。只见她眉如远山,眼如杏;鼻梁挺直秀美,唇形饱满,不点而朱。面似鹅蛋,多一分则盈,少一分则瘦。又因常年执掌大权而有淡淡的威压,像是画中的神女活了过来。
她站在原地不动,看着叶既白弓着身子进来,跪拜在她脚下。“长公主,预备送往各家的年礼臣已备好。”他捧着礼单高举在头顶,“请您过目。”
“这些小事,交给你我放心。”萧舒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向来不会因为这种小事来找我,起来说话吧。”
“是。”叶既白依言照做,他站起身,看向窗边的萧舒和。只见她又将头偏向窗外,只留了一个侧脸给他。脖颈纤细而白皙,下颌小巧而分明。
叶既白眼神中不期然流露出片刻的痴迷,而后又迅速隐去,说道:“启禀殿下,王清渠与林如许昨日已进京,就住在东市街。”
他的话吸引了萧舒和的注意力,终于认真的直视身前的叶既白:“那二人拿了往生花之后去了哪儿?”
“方才我收到梅将军的密信,是去了云岫山庄。”叶既白恭敬道。
“云岫山庄”这四个字让萧舒和放在窗台上的手蓦然一紧,指甲上的血色顷刻消失。过了一会儿又放开了,血色便又重新浮现。
“还有呢?”她不动声色问道。
叶既白垂首,看到萧舒和的脚是光着的,玉足踩在室内暗色檀木地板上,形成强烈的反差。“那位林公子似乎已经病好了,而那王姑娘……”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却看见萧舒和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威压更甚。
他面上仍带着恭敬,回道:“王姑娘的伤势已经大好了。昨日刚到京都之时,还去买了桃苑的桃花酥。”
萧舒和鸦羽似的眼睫眨了一下,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了。”随后走向床边,拿起床上的外袍便要套上。
叶既白胆子大了一些,说道:“殿下,让臣来服侍您更衣吧。”
“不必。”萧舒和头也不回,“我不喜太多人伺候,便让他们都出去了。你也退下吧。”
叶既白行了一礼:“臣告退。”然后往后退几步,转身出去了。路过那一张画屏时,他盯着其上酣睡的小狐狸,神色有些莫测,而后垂下眼眸默默地走了出去。
等叶既白彻底离开后,萧舒和走到画屏前,以指腹轻轻抚摸着画屏上的小狐狸,神色溢出两分温柔。
“王清渠……”她双唇微启,像是叹息般溢出这个名字。
你还活着。那么,裴芝筠呢,他还活着吗?她面上闪过一丝脆弱,很快便又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