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歪了下脑袋,嘀咕道:“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小姐的操作了。”
她最初以为檀织许这样和俞砚辞叫价,是对这批料子势在必得。
可刚刚得知,她就是故意抬价,那就只是为了让俞砚辞损失一笔银子,让他吃个暗亏。
可小姐这价格又没叫到最后。
“咱们和俞砚辞又不是生死大仇,没必要斩尽杀绝。”
真惹恼了俞家,老夫人可不会给她撑腰,只怕到时候还要推她出去顶缸。
最重要的是,俞砚辞现在针对的是侯府的生意,又不是她,她可没必要为了侯府,把俞砚辞往死里得罪。
她先前已经和成安说的很清楚了,成安若是个会做事的,就该将她的身不由己说给俞砚辞听了。
如此一来,日后就算俞砚辞还有什么不满,也就只会针对侯府,而不是针对她。
这才是檀织许真正想要达到的效果。
大半夜被陈嬷嬷假借送燕窝的名头来监视一番时,檀织许就做下了这个决定。
单凭她一个人对付侯府,并不容易。
她不是做不到,但耗时又费力。
倒不如将侯府推到前边去。
都快要瘦死的骆驼了,在众矢之的的位置上,还能撑多久呢?
既然已经决定放手了,檀织许也就没有继续关注俞砚辞和成记之间的纷争。
还是两天之后,俞砚辞气急败坏地来找她,不顾阻拦,一脚踹开了她的厢房的门,她才知道,自己的那些小聪明,并没有能够真正骗到俞砚辞。
或者说,是过了这两天,最开始那被她言语刺激冲昏了的头脑,也渐渐清晰起来,在和成记签订了契书之后,终于回过神来,他被洗刷了一早,平白多出了一倍的价钱拿到了那批质量勉强算得上上乘的料子。
没错,也只能勉强称得上上乘。
可京中的权贵,哪个用的不是极品,这批货,就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对于俞砚辞的不请自来,檀织许只挥手叫一路阻拦着他上楼,也没能拦住的伙计们都退出去了。
她起身将窗户推开,这才到桌边坐下,“俞公子这气冲冲的来,难不成就只是为了踹一脚我这门?”
檀织许面色柔和,还挂着轻轻浅浅的笑容。
俞砚辞险些被她的笑容给迷了眼。
这才惊觉,侯府那个短命鬼的寡居夫人,竟然还是个好颜色的。
可一想到檀织许坑得他损失了那么多银子,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气呼呼地在檀织许给他拉开的凳子上坐下。
“二夫人,真是好心机,好手段啊!”
檀织许低笑一声,“我原还以为俞公子是个聪明的,却原来也像世人一般愚昧。”
莫名其妙被骂了一句,俞砚辞的火气反倒是消减了些许,只似笑非笑地说:“二夫人算计了我一遭,害我损失了足足六万两银子,如今还来嘲讽我愚蠢?是否有些不地道了?难不成二夫人一介女流,还玩成王败寇那一套?”
檀织许倒是没想到,俞砚辞这么快就冷静下来了,她亲自执壶,给俞砚辞倒了杯清茶,“俞公子也说了,我一介女流,又能懂什么呢?”
俞砚辞听了这话,也想到了成安曾经劝他不要再加价的时候说过的,檀织许之所以敢一个劲儿往上加价,是受了侯府老夫人的授意,是老夫人对这桩买卖势在必得。
如今看檀织许这表情,竟然是真的?
“你就这么放弃了这批料子,你家老夫人能饶了你?”
檀织许的身子僵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也不太自然了。
良久,她才恢复如常,只是眼底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苦楚。
“不放弃又能如何呢?婆母既然让我管家,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婆母将所有银钱都砸在这桩生意上,让一大家子人都去喝西北风吧。”
俞砚辞笑了一声,“那本公子方才夸二夫人好心机好手段,倒是夸错了。”
檀织许耸了耸肩,“不过是无奈之举罢了。”
“那接下来,二夫人是不打算继续做玉石首饰的生意了?”
俞砚辞的心思太过明了,不外乎是来打探消息的。
“没有玉石,不是还有金银嘛,这些东西说白了就是石头,不过是闪闪发亮,才被人赋予了些许价值,但到底珍贵与否,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俞砚辞微微蹙了下眉,他总觉得檀织许这话里,另有深意。
“你侯府二夫人一句话,竟然有这么大的能量?”
没有嘲讽之意,两人现在的状态,倒有点像是相交多年的老朋友。
只是若是仔细观察,还能看出两人之间,那一丝剑拔弩张的气势。
“俞公子又高估我了不是?我哪有这么大的能耐啊。”檀织许笑了一声,抬手做了个延请的姿势,“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