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他眼下的青黑,轻声开口说“你不也是没睡吗?”
宇内天满摸了摸脑后扎起的那一小撮头发,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说自己实在工作,交稿日就在最近了,必须在规定期限内赶完才行。
“那你还真是辛苦。”烟还剩下大半,我站的离宇内天满远了些,这样就可以避免味道飘到他那里去。
他的手搭在阳台的扶手上,垂着眼说:“你也是。”
每天早上跟着那么多人一起挤早高峰的地铁很辛苦,忙起来的时候只能吃便利店冷掉的便当很辛苦,出外勤被高跟鞋磨到脚痛出血也很辛苦,工作后就连太晚回家,似乎也是一件非常可怜的事情。
我一时听的有些愣神,呆呆的看着宇内天满,指尖香烟的火光被风吹到尽头也没注意。
毕竟我从没想过去便利店买东西那短短一个多月,宇内天满就能注意到那么多事。
但这些不止发生在我身上,比我可怜的人多的去了。
宇内天满大学毕业过后就很少运动了,只有偶尔、偶尔出门买东西路过附近的球场时、遇到主动向他飞来流弹或者少人的邀约,才会花上时间打上几颗。
尽管在那之后他全身都会痛上好久。
他身上有着绝大多数画家都有的毛病,肩膀、脖子、手腕,只要画画的时间一长,该痛的地方一个都不会落下。
“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夜晚的风愈发大了,吹散我披在一侧的头发,又将烟彻底熄灭在黑夜里。
我看他将手搭在另一边肩膀上轻轻揉捏,随手将烟头扔进垃圾桶,抬头对着宇内天满告别。对面好一会没出声,到我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才突然听见他开口叫我的名字。
“那个…”他双手交握着搭在阳台上,有些不自在的动作着。
“可以请你当我的模特吗。”
宇内天满在使用另外一个艺名出行短篇少女漫画的时候,曾经火过一段不算短的时间。
采访蜂拥而至,那段时间赤苇京治也跟着忙到脚不沾地,时常都是凌晨才回家。
采访结束过后末班电车早就开走了。这里看不见计程车,他没有考驾照,赤苇京治的车子停在公寓,打车也显示前方拥挤,无奈只好求助休息日还有可能呆在家里的人过来接他们。
“我来吧!”
宇内天满自告奋勇的拿出手机,等待通话中的表情看上去跃跃欲试。
“喂?”电话响了几声,对面传来的女声异常熟悉,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那应该是他的邻居。
赤苇京治站在一旁,看着宇内天满脸上的表情想起了刚刚的采访。那家报社不大不小,给许多少女漫的作家都进行过专访,刚刚开始看见宇内天满是男性的时候还吓了一跳。
采访的问题无非就是那些,记录员的声音柔柔的,在好几天没睡个好觉的人听来无异于催眠曲。他靠在墙边,头挨着手臂,上下眼皮打架,几度快要进入梦乡当中。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
“宇内老师作品的女主人公,有原型吗?”
“有的。”迷迷糊糊间,赤苇京治眼睛里一晃而过端坐在位置上的宇内天满,看见他双手紧握着搭在膝盖上,低垂着眼,细小的声音逐渐放大。
他说,有的。
赤苇京治从来不知道宇内天满能有那么多话,从上车开始就说个不停,刚刚采访也不见他有这么能说会道。开车的人安静听着,不时笑着回应一声,他坐在后座,原本是想让坐在副驾驶座的人安静一些的,只是车子停在红绿灯路口,黄色路灯透过前面的挡风玻璃照在两个人的脸上,他只要稍稍侧头,就能看见平时那种略显寡淡的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笑容。
车窗只关了一半,带着热意的风灌进车子里吹在他的脸上,将赤苇京治最后一点睡意也完全带走。前面两人说话的样子在灯光的映照下开始变得缓慢、模糊,最后离奇的和宇内天满画里其中某页分镜对上。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试图将这不切实际的想法扔出脑子里。
这篇漫画逐渐有了起色后,宇内天满就很少有时间再去之前的便利店工作了,现在的稿酬甚至足以支撑他换一间环境更好的公寓。更多的时候他不是在画画,就是在跟赤苇京治去各地采风的路上。只是偶尔得空的时候,他还是会去那家便利店做几个小时的兼职,赤苇京治找不到他人的时候就会去那里。
他有些无奈的站在收银台前,手里拿着刚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乌龙茶准备结账。
“宇内老师,下次的稿子画完了吗。”
“放心吧,我已经想好后面的内容了。”
对面人的头微微低着,黑发披在两边的肩膀上,手里还在拿着仪器正在给货物扫码。宇内天满的脸很好看,个子在男性中不算高,尤其是那双眼睛,是清亮的灰黑色,远远看上去,有些让人难以分辨性别。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