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到了,是一片荒地。
残垣断壁之中,杂草丛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硝烟的气味。一阵闷热的风吹过,惊起几只乌鸦,叫声苍凉,此地便显得更为寂寥。
“这里?宿舍?”陈欢酒不禁疑惑,因而,又生出些许警惕。
怎么感觉,像是恐怖片似的展开呢。
“现在才发现?可惜,已经晚了。”
那人也不装了,她停下来,转过身阴恻恻地笑,同时直直地伸出双手,朝她逼近!
“吱呀”一声,前方的草丛里忽然响起奇怪的动静,“窸窸窣窣”之后,从地底下探出一颗头。
那颗头,也同样戴着统一着装的贝雷帽,但是看上去明显要比她俩的旧得多。她有些好奇地打了招呼,问道,“你俩在这儿干什么呢?也不进来?”
她说话的声音很温柔,听上去是个温温吞吞的性子。
“害。”领着陈欢酒来的人,姑且称之为“1号队友”,只好放下了手,“你怎么出现得这么不是时候,林瞳醉精神连接了,现在巨傻,可好玩儿了,我正想逗她呢。”
“啊?”2号队友听闻,从地下出口爬了上来,围着陈欢酒左看右看,“这好像还挺严重啊?不找医务官去看看吗?”
“医务官可忙不过来,上一批的重伤员都没处理完呢,醉精神连接反正也是正常现象,先休息着看看吧。”
“啊......也对。”2号队友的神情变得有点黯淡了,但很快又被一个轻柔的微笑抹去,“那你先带她去地堡吧,我等下带吃的回来给你们。”
“好叻!那就拜托前辈咯!”1号队友飒爽地朝她挥挥手。
“没事儿。”2号队友仍笑着,眼睛像新月那样弯弯的,特别可爱。
然后,陈欢酒就被拉着到了地堡的入口,一个垂直的地下扶梯面前,她一个恍神,人就下去了,好像是自己爬的,又好像没爬。
这个梦,就到这儿,戛然而止。
她还在工坊,修炼时的坐姿早已散功了,整个人软趴趴地贴在地上,身上是陈欢言刚给她盖的毯子。
“哎,吵醒你了呀酒酒,那就干脆回房间睡吧?我先送你回去。”
“你们还没结束吗?”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这会儿开口的声音,倒是已经带了一点轻微的沙哑。
“没呢。”陈欢言登时就变成一张苦瓜脸,“就你爹我这样与人为善,和蔼可亲的大好人,到底要怎样才能演出毒锁那么烂的样子啦!根本不可能啦!”
橘莉听见了,舞着教鞭就冲了过来。
“都说了,扮演的第一步,就是要进入角色!你得打心眼里相信你就是个烂东西!来,再来!”
陈欢酒从地上站起,拍拍仍旧蹲着的,自己爸爸的肩头,“加油,你可以的!我不困了,就在这继续练习,和爸爸一起。”
语毕,小姑娘单手握拳,以示激励。
“好!那我就和我的宝贝酒酒一起努力!呜呜呜!”中年男子痛哭流涕地跟着橘莉走了,虽然好像也不全是感动出来的。
没办法,说到底,还是自己选的。
潜入托克索,这个任务一听就过于凶险了,橘莉拿着她那点儿经费,在雇佣市场根本找不到人。
而她的上级也明确回复了,时间紧张,人手短缺,没法增派训练有素的队友给她搭档。如果她决定接下这个任务,那她就只能自己面对。
虽然,言外之意,也可以不接。
但,难道就要这么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吗?想攻入铁桶一样的托克索,这已经是最理想的突破口了。
于公,她本就必须完成她上次中断的任务:获得托克索最新的研究方向与成果,并上交。
于私......也不知道,她,她的假妹妹......还活着吗?
其实橘莉不明白,一个道具死囚,她不应该关心的。但她就是想去,至少,想知道她的结局。很想。
至于陈欢言,则当然是为了女儿在铤而走险。
三岁花的预言不容忽视,回到千知国,几乎是不可逃避的未来。那么,就如同商量下来的那样,为了尽可能声势浩大地回国,用社会关注度将女儿从神秘势力中保护下来,他其实也别无选择。
机会总是稍纵即逝,他不敢犹豫的。
陈欢酒知道,爸爸在拼命,为了她,在拼命。
她不会说,让他别去了,放弃这个计划,然后一家人再在世界四处流浪这种话。这样,看起来好像可以获得暂时的安全,也能让她的良心好受些,却无益于未来。
她知道,陈欢言也知道......所以这种轻飘飘的话,太对不起爸爸的觉悟了。
她的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却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文物匠。他抛却所有,全力以赴,只为保护他心中最重要的女儿。
她也要保护他,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