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可算回来了。”
见着从城外长干寺礼佛回来的夫人,一名上着浅青对交穿短衫,下着罗纱百褶裙,头梳双鬟的女使赶忙急步上前行万福礼。
不疾不徐走进院内,被唤作“夫人”的年轻女子内着长方形布帛亵衣、丹黄色罗裙,外着赤色对襟直袖长褙子,头上云鬓戴着珍珠排钗、挽髻上则带着松塔簪。
真是好一个举止娴雅的清秀佳人。
她停住脚步,打量了眼脸上急出一层薄汗的女使:“霜儿,究竟发生何事?怎得如此慌张。”
名为霜儿的女使没急着回话,而是先往贵妇人身后看了几眼。
贵妇人马上领会,微转着头,缓声说道:“行了,既已到了家中,你们都暂且退下吧。”
随着身后一众女使仆妇的应答声,两人周围五步内很快没了旁人。
即便如此,霜儿还是碎步上前,低声在贵妇人耳边说道:“夫人,郎君回来便进了书房,也不让旁人进去服侍,现下天已经黑了,房里灯都没点上。”
贵妇人听后,思索道:“官人何时回来的?”
霜儿低头答道:“戌时。”
“往日不是酉时便从翰林院回来了吗?”
“奴婢也觉得奇怪,当即便问了今日给郎君驾马车的刘三,说是郎君酉时从翰林院出来后,就被顾官人府上的厮儿拦下请去,这才回来晚了。”
“我知道了。”
贵妇人面上神色不改,当即端着一脸淡定从容往书房走去。
霜儿倒是急起来:“夫人,那顺平公主早些年本就与郎君有些牵扯,现在还三天两头的用别人名号送帖子邀郎君出门,莫不是真的如坊间传言,看上郎君了吧?”
贵妇人笑了笑:“你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胡话,怕不是昨夜吹了风,今日脑袋发昏了吧?”
听见这话,霜儿也觉自己真是昏了头,什么不要命的浑话都敢往外吐。
“可夫人,虽说那顾官人与郎君自读书时便要好,可这直接把人拦下请去议事,往日甚少有过。”
两人脚步不停,很快就到了书房门口。
贵妇人对着霜儿道:“行了,记住以后管住自己的嘴。”
霜儿赶忙应下,识相地带着院内众人退了出去,连院门也关上。
贵妇人不再顾忌,直接推门进去。
外面天已经黑了,屋里却没点灯,只一个穿着绯色官服的男子坐在官帽椅上,看不清神色。
贵妇人蹬掉鞋子,盘腿坐在罗汉床上倒了杯早已凉透的茶,一饮而尽,完全不见在外面时的端庄。
“夫君这是怎么了?莫不是癸水来了?”
“……”
贵妇人把玩着茶杯,语气亲昵:“嘶……难道是今日你的心思被那顾官人点破了?”
她的夫君终于动了,往前坐直了些,看见她这副懒散样子便低声说道:“林三,你可真是越发没规矩了,说话也没个正形。”
贵妇人翻了个白眼:“咱们两个谁跟谁啊?现在院里又没人,你还装什么。”
男子叹了口气,说道:“心思?我如今已是五品官,这身官服已经穿了六年了,还能有什么心思?”
“也是,你阿娘从生下来就给你起名裴瑾舟,你拜入我爹爹门下后取得字也是应淮,现在,就是出去敲锣打鼓怕是也没人相信你内里是个女子了。”
裴瑾舟站起走到罗汉床旁,解开腰带扔在一边,脱了外袍,也坐了下来。
“你今日不是去和李夫人礼佛吗?怎穿的如此华丽。”
“佛?若佛真的那么灵验,怎么我阿娘至今还缠绵病榻,我爹爹死得不明不白?”
裴瑾舟喝了口茶:“……”
林三支着头,面上忽然笑起来:“幸亏我今日穿的好看,你不知道,我在山上遇着了一位俊俏的公子,身上一股杀气,却更显他身姿挺拔。”
裴瑾舟看她这副痴样,笑着摇了摇头:“林三,不是我说,你每出一趟门,都能遇见几个好看的小官人。”
林□□驳道:“这个和以前那些不一样!他似乎是个武官,身边还跟着一个随从,看起来都是有武艺在身的。”
裴瑾舟想了想:“武官?这京中的武官我大致都见过,能合你眼缘的却是没有。”
林三道:“他应是从边关来的,我听见他那随从说是已经赶了两个月路了,这次是回来受赏的。”
裴瑾舟这下认真起来:“受赏?那不应该直奔宫中吗,怎会在城外停下?”
林三摇摇头:“我也不知。不过他好像认得你。”
“怎么讲?”
“我和李夫人上山时,迎面遇上他们,他的随从对他讲了我们的身份,他听见我是你的内人后,多看了我几眼。”
裴瑾舟沉默下来。
“怎么?你们还真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