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墨夕在晨光和鸡鸣中醒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有动静了,她爬起来推开木窗透气,就见周牧已经在马棚里了,正在把切碎的草料放到马槽里,这马儿现在是家里重要的交通工具,一早一晚都要精心侍弄,可怠慢不得。
她慢慢穿好衣裳,靠在窗前醒盹,前院挺大的,留出人活动的地方和马棚,还有一大块地方能用篱笆圈住,阿牧在里面种了些各式的蔬菜,清早村里雾气重,白蒙蒙的看不清都种了些啥,只能看见绿油油的,一垄一垄的很整齐。
这个季节正是雨水多的时候,明明昨晚还晴着呢,雾还没散干净,竟然慢慢就变成了细密的小雨点滴了下来,周牧喂完马,又在一旁的水槽里倒了桶烧过的水,就紧着去抱了捆柴跑回了屋,饶是如此,衣裳也淋湿了不少。
“给我找个木棍支着吧,难道还真干坐在炕上不成?”陶墨夕要去做早饭,也被周牧劝了回去,她带着些不满说道。
“郎中说最好不要移动那条伤腿,月姐还是听他的吧,免得留下些什么遗症,”周牧把热水提进屋里,让她就在屋里洗脸,“等雨停了我去叫小桃过来,陪月姐说话。”
周牧熬了锅白米粥,还煮了几个鸡蛋,两人分着吃了,陶墨夕坐在屋里无所事事,就从笸箩里捡了些碎布出来做鞋底,家里裁衣剩下的碎布她都留着,拼拼凑凑的用浆糊一层一层粘上,一直粘到一个指节那么厚后,再用结实的细麻绳一圈一圈的纳好,这种布底鞋软和、贴脚,走路还轻便,比放了木片的好太多,麻布又耐磨,给阿牧穿个两季,一点问题没有。
院门有动静,陶墨夕还以为是小桃过来了,她眯着眼抬头看出去,就见有人拿了一顶红色的油纸伞,正往屋里走,手里还抱着个布包袱。
一道娇脆的女声还没进屋就笑着说:“昨晚就听柱子哥说看见你的马车回村了,我早上一看,你家烟囱果然升了炊烟,我爹说让你晌午上我家去吃呢,我娘给烙……”
她掀开门帘,一眼就看见地上摆了双精巧瘦削的蓝色布鞋,鞋面上绣了简单的白色云纹,鞋头微微翘起。
这显然不是阿牧哥的。
来人傻站在门口,就见陶墨夕端端正正坐在炕上,一手拿鞋底一手拿个锥子,脸上也没个笑模样,眼神微妙的正看着她。
“你是,娇儿?”陶墨夕收回目光,叫了她一声,这姑娘在村里也见过几次,住在村子南头,去地头挖菜,山里捡山货的时候,也遇见过几次的,她有印象。
大姑娘家家的,没事儿跑别人家做什么,听她话里的意思,显然不知道自己回来了,难不成她不在家的时候,这姑娘也独个频繁来家里吗?
“呃,周嫂子回来了,”娇儿也回过神,进屋笑笑说:“我见大门开着,就过来给阿牧哥送衣裳,都已经洗浆好了。”
说着就把手里的包袱放到炕上,解开里面果然是几件周牧的衣裳,袖子上还有陶墨夕一时兴起用棉线给绣的缠花草呢。
她“唔”了一声,故作漫不经心地说:“就这么几件粗布衣裳,怎么还劳烦你帮忙浆洗,阿牧也真是的。”
“周嫂子你去了郡里,个把月的不着家,阿牧哥那么个汉子,他哪干得了洗衣做饭这些细活儿,何况这些天他一直忙着帮我家种地呢,反正也没多累,我就顺手的事儿。”娇儿倒是不怯,大咧咧的直接说道,不但没躲闪,一双大眼反而直勾勾的瞅着陶墨夕,大有挑衅之意。
陶墨夕连假笑都不想笑了,心底一股无名火燃了起来,没想到自己不过出门去做了两件衣裳,这家里后门就快被人堵上了。
周牧怀里揣着几个热烧饼,顶着小雨回来了,带着高兴的喊了句:“月姐~” 然后就看见娇儿正坐在炕沿,跟月姐面对面坐着呢,屋里气氛似乎很紧张,他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一只手还放在怀中忘了拿下来。
陶墨夕见周牧回来了,眼神要笑不笑的看着他不说话,娇儿反而有些紧张起来,两只手蜷曲着,卷起衣裳的下摆。周牧想打破这个沉默的局面,可他向来不是多话的人,心里越急,越想不出来要说什么,不一刻窘得额头汗都渗了出来,觉得屋里一下都热了不少。
还是陶墨夕打破了沉默,她说了句:“愣着做什么,娇儿给你送衣裳来呢。”
一句话说得周牧心跳不已,直到陶墨夕再次催他,才憋着一口气,低声说了句:“多谢娇儿姑娘。”
娇儿拧拽着衣角,说:“这天儿总是下雨,我又担心衣裳没干透,还专门拢了火盆烤过的,就怕耽误了你穿用。”
周牧沉默着,一径低着头,不敢接话。
陶墨夕摇了摇头,放下手里干活儿的家什,拿过那摞衣裳随意翻了翻,见那几件粗布衣裳被浆洗的干干净净,岂止浆洗,那衣领襟口都熨的板板正正的,就差再用上一回熏香了,她赞道:“原来娇儿这般用心。”
说着把衣裳递了给他。
周牧半张着嘴,不敢说话,又不敢不接,慌慌张张的抱了过来,在大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