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路边的树叶子都长齐了,陶墨夕还住在四合院里,日日对着一堆艳丽的绸子缎子做针线,不过抽空她也去城里的布庄转了转,买了两匹细麻布,天气越来越热,这种细麻布虽然硬了些,但是透气又结实,正好给阿牧做两身衣裤,他去年那两身都旧了,膝盖和肩肘也都薄了不少。
家里春日的时候种了一块韭菜,现在已经长得有筷子高,可以割着吃了,可小桃不会和馅儿,每次拌出来的韭菜末都带着许多汤,捏出来的包子饺子最后也都变得皮儿片儿的,最后只能拿来炒菜,韭菜炒鸡蛋,韭菜炒阳芋,顿顿韭菜,柳英倒还好,吃得周牧半夜起来洗了好几回衣裳。
最近村里人的地都种得差不多了,周牧也轻省了不少,他收拾了些轻软的衣裳,早起摘了些地里的小葱、小白菜、小菠菜、嫩韭菜,又把储存的阳芋和萝卜装了半框,一起送到郡里去看月姐。
等他到了地方,背着筐进院的时候,就见月姐正坐在门口台阶上,噘着嘴揉膝盖呢,他忙跑过来问怎么了。
原来前两天下了场小雨,这院里铺的青砖,有些角落长的苔藓就有些滑,刚才她去井边打水,不小心磕到了青砖上,膝盖痛的她差点以为腿断了,在地上趴了许久才勉强站起来。
见院子里现在也没其他人,周牧大着胆子把她裙子掀开,向上推开胫衣,果然见原本嫩白的膝盖上已经淤紫了一大块,周边也肿得老高。
本来陶墨夕就是觉得走起路来有些疼,就坐那揉揉,也没太当回事,现在见有些人看见了,她那点拿着的劲儿就又上来了,白了他一眼,撇开脸不看人,对着墙不知生谁的闷气。
周牧对着这肿胀的膝盖也不知如何是好,揉又不能揉,最后只好凑近轻轻吹了吹,问道:“很疼吧?”
陶墨夕回过头,撩起眼皮儿终于看了他一眼,见他满脸心疼不舍,不像装出来的,心里这才舒坦了些,不轻不淡的说了句:“大忙人今日怎么得空的?”
她本就长了对墨黑冷淡的眸子,嵌在一张素白的小脸上,脸上不带笑的时候显得有些不好接近,身上萦绕一股令人生畏的气息,叫人不敢多说话。
周牧却是跟她相处这么久,尤其最近一年二人感情逐渐亲近,他知道月姐是怪他来迟了,并不是真生气,于是柔声解释道:“本来早就该来的,只是前头有家地又多又远,眼瞅要下春雨,主家急着赶工,我总想着都忙完再一起来,就到了今天才……”
“嫌我赚的是青楼的钱,你自己不也是每日忙前忙后就为那几十个铜板的巨款,忙起来多好,今日进一趟郡,又耽误你发家了吧?”
月姐含娇带嗔地白他一眼,直把周牧勾的半边骨头都要酥了,他忙忙的表忠心说:“没有的事,我心里也惦记着月姐呢……”
陶墨夕又瞪他一眼,倒也不想两人一见面,自己张嘴就跟个被人抛下的怨妇般埋怨人,于是抹抹丢丢的,也抬了一只手,让周牧扶她进屋去。
周牧把带来的东西卸下,就跑出去找药铺,买了几贴黑漆漆的膏药来,小心的拿回来给陶墨夕敷好,清凉的膏药贴到肿胀的膝上,倒是没那么火燎燎的痛了。
陶墨夕支着腿继续做针线,周牧就拿了扫帚、铲子,把院里的青苔、积水都给洒扫了一遍,连井台都擦的干干净净,随后就守着小火炉,烧热水给月姐泡茶。
两人时不时说上两句话,周牧还是个闷性子,月姐问一句才答一句,也只简单交代了自己在给哪几家做短工,谁家给了现钱,谁家却是手头紧,要到秋后收了粮才能还他之类的。
陶墨夕也并不在意这些,听他说就随意点点头,看看日头差不多,就放下做到一半的衣裳,去翻看给带了些什么东西来,她拿起放在箩筐上的一把韭菜看了看,倒还算鲜嫩,正好屋里还有白面呢,给阿牧摊几个韭菜盒子吃正好。
让阿牧去巷口买几个鸡蛋回来,她就在井边摘洗了韭菜,鸡蛋买回来后先在油锅炒熟,韭菜控干水份后切碎。
“等包的时候再一点一点放盐,不然韭菜出水特别厉害。”陶墨夕把拌好的馅料放到面饼上,再对折捏成大饺子,沿着油锅慢慢放下去,嘲笑小桃:“那个小笨蛋,都要当娘了,还做不好韭菜盒子呢。”
周牧拿着根木柴看着火,看着油汪汪烙好的饼,憨憨的跟着笑。
就着剩下的油锅底,再煮一小锅菠菜汤,两人挤在小炉旁吃了顿热气腾腾的午饭。
“对了,今年园子里你种了黄瓜和茄子没?还有那个豆角,用阳芋炖着吃太好吃了,你都要记得种。”陶墨夕一边喝汤,还一边惦记家里的小菜园呢。
“都种了,赵大嫂给了几棵豇豆的苗,说是能结特别长的豆角,炒着吃,拌着吃都好,我在墙角也种好了。”
“嗯,上次小芬跟我说,她爹在青云山上挖了棵李子树的树苗种院子里了,等我回家,你也陪我去山里找找,我不想吃李子,我想种杏树,杏子好吃,开的花也漂亮。”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