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就把缝补好的衣裳给了他们。
“松儿,柏儿,快过来试试,爹找了裁缝把衣裳都改好了。”
大儿子李永松听话地过来,打开一件麻布的短袄穿上,小儿子才七八岁,噔噔噔跑过来,先端起粥碗喝了一大口,这才眼尖地指着袖头说:“哥哥的袖子变长了!”
李永松今年已经满十三岁,自知家境不好,对于吃穿从不敢多有要求,但毕竟也是个半大小子了,每天穿着不合身的衣裳,走路都有些畏手畏脚的放不开。
现如今经过缝补,虽不是新衣,但补衣之人心思巧妙,原本赭红色的衣袖上,接了一段深青色的布料,连接处用青白两色的碎布编了细麻花辫,再用回针法细细的缝合在一起,乍看上去,倒像是新衣裳特意做个花样似的。
李永松惊喜地摸摸袖子,再去查看桌旁其他的衣裳,也俱做了修补,连微小的破洞都一一补好了。
虽然都是旧衣,但缝补得仔细,又都洗干净了,摸起来一样软和舒服。
父子几人坐下吃饭,李永松突然想到什么,问道:“爹,你找的裁缝,给咱家补了这么多衣裳,咱还有钱给人家吗?”
“唔,这个你不必担心,爹把腊肉给周家媳妇了,都是一个村的,我跟周牧他爹也称得上一句兄弟,他们家想来不会太过计较。”
“啥?爹,你把腊肉给人了?那不是留着过年吃的吗?”李永柏先不干了,嘴一张就开始嚎。
李平刚要呵斥小儿子,就听见房门有动静,随后一个高大的汉子从外屋闪身进来,叫他:“李叔。”
来人正是周牧,他肩上扛着大半袋子的玉米面,手里还拎着个小麻布袋子,见李平在家,就把东西砰地放到地上,小袋子放到桌上,直愣愣地说:“月姐让我给你送来的。”
随后也不等李平回话,就转身蹬蹬的出门了。
李平错愕下忙追出去,周牧却又想起什么,又转过身,两人差点撞到一起,“月姐说,你家衣物,以后尽可拿过来缝补,不要铜板。”
小姐教的话说完,周牧抬头拱了拱,又蹬蹬的大步走了。
身后留下李平一家又惊又喜。
周牧送来的是半麻袋高粱米,小袋子里是白面,李永柏趴在桌边看他爹把手伸进白面,吞了吞口水,问他爹:“咱家是不是可以包白面饺子了?”
按下李家的感激不提,周牧把东西送过去,回家给小姐回了话,几人也关门歇下了。
接下来的日子,周牧照旧对着那片荒地使力气,陶墨夕和小桃留在家,做饭洗衣,扫地抹炕,拔草摘菜,慢慢竟也习惯了这普通村妇的生活。
不过“周家的新媳妇会裁剪,也能缝裰”的事慢慢在村子里传开了,也有那么两三家找过来的,有拿着整匹布要做衣衫的,也有看了李永松的衣裳,想请她把衣裳改大的,陶墨夕不管新旧,通通都接下了。
每日做了家务,她就跟小桃在屋里裁布做女红,做的多了,手法也逐渐娴熟起来,量体、裁剪、缝纫、熨烫,整套工序下来,做一件外穿的短衫,只需要两日。
小桃也帮着做些简单的活儿,小姐量体的时候抻绳子,小姐裁剪的时候压住布料,有观看陶墨夕做活儿的媳妇婆子过来,就见陶墨夕坐在炕上穿针引线,地上站个小姑娘,头梳双髻,也跑来跑去的忙。
里正要去郡里办事,顺便替村民们捎些油盐日用,临走时停着牛车在村口和大家核对,周牧也磨磨蹭蹭的过来,一直等到人少了些,才蹭到前面,想让同车的二婶帮忙买些各色棉线回来。
二婶不识字,要帮村里的姑娘媳妇们买的东西全靠脑子记,听见周牧吞吞吐吐的,好不容易听清了,他又瓮声瓮气的一口气念了好几种颜色,旁边还有别的媳妇围着她说嘴,听得二婶头昏脑胀地摆摆手:“一个一个说,我哪记得住那么多。”
周牧伸手在怀里掏啊掏,掏出个东西,是用块淡黄色麻布缝成的荷包。
荷包在他手里看着不大点儿一个,二婶接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并不算小,做成个圆鼓鼓的桃子形状,里面沉甸甸的,应该是放了些铜板,原来是个小钱袋。
二婶翻过来仔细看了看,赞叹地说:“你媳妇手巧啊,装钱的袋子也做得这样精致。”
荷包的坠子上还绑了几根棉线,周牧憨憨地回道:“月姐说,请二婶比照据这几根棉线的颜色,每样买些就好,袋里是买棉线的钱,这荷包是新做的,也一并送给二婶,请二婶不要,不要……”
陶墨夕原话是请二婶勿要蹙额,他不懂什么意思,也就没记住。
二婶知道他要说什么,忙把荷包从其他传看着的姑娘手里抢回来,爱惜的摸了摸,说:“不嫌弃,不嫌弃你回家转告你媳妇,我定不负她的,把棉线都配齐颜色给她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