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他很轻地笑了起来,略微低着头,笑得双肩都在抖动。
他笑起来很好看,林知言静静地看着,有些摸不着头脑:“笑什么?”
“我以为,幺幺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霍述收敛了笑,眉梢仍残留着意气风发的轻快,“毕竟我刚刚交了一份零分答卷。我正头疼,这次要怎么挽回形象呢。”
不可否认,骆一鸣那番话还是有些作用的。
譬如林知言此刻见到霍述神采飞扬的模样,就会忍不住幻想三年前的那个春节,他浑身是血地躺在担架上找人的样子。
林知言喉间微涩,轻声说:“很简单,你告诉我、为什么突然带我来霍宅。为什么明知道、我会生气,你还要这么做?”
“是骆一鸣找你谈话了吧。”
霍述了然的样子,向前说,“无论他说什么,你都别信。”
“是不可信,还是不想让我信?”
林知言准确地捕捉到了霍述片刻的凝神,抱臂倚着门框,“所以,我才想听你的答案。”
霍述薄唇轻启,复又抿住。
然后他笑了声:“没有答案,这就是答案。幺幺是要和我算总账吗?”
他还是老样子,不屑于撒谎,不想回答的问题就会岔开话题。
林知言反而能确定,骆一鸣说的那些话半是事实。
霍述抬腕看了眼时间,说:“十二点了,我带你去吃饭。这次,是真的吃饭。”
林知言没有动,偏头反问:“不是在这里吃吗?”
霍述扭头看她,显然没想到她会做出让步。
“长辈留饭,不吃就走很不礼貌。”
林知言按捺住复杂的情绪,用手语说,【我依然在等你的答案,想说了随时可以和我说。还有,今天的事不要再有下次了。】
还能怎么办呢?
霍述都替她和凌妃出头了,她总不能当众打他的脸,让人笑话吧?
……
本宅的餐厅很大,富丽堂皇,一行人分散在大圆桌旁,互不相干。
饭桌上,骆一鸣果然宣布了要脱离骆家,去山城打拼的想法。
他没有霍述的实权和地位,可想而知掀起了怎样一场腥风血雨。骆家夫妻自然不敢指摘霍述什么,就逮着骆一鸣斥责。
林知言接过霍述递来的鱼汤,埋头小口抿着。直到此刻她才真切地感受到,豪门里的斗争根本不像影视剧里演的那般夸张,没有争吵打闹,不会失了涵养体面,饭桌上连疾言厉色都是极少有的,然而,每句看似轻描淡写的和气之言,都隐隐透出扼人命脉的威压。
一顿饭没吃多久就散了,林知言对骆一鸣深表同情。
大概是她眼底的担心太过明显,霍述有些不悦,淡淡说:“我们都是这样厮杀出来的,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也就不配做家族的继承人。”
林知言想起他车祸遇刺的事,目光软了软,到底没再说什么。
原本吃完饭就要走,但管家临时来找,说老爷子在书房等霍述,有话要说。
不用想也是为骆一鸣的事,老爷子年纪大了,并不想过分参与骆家的家事。
霍述故意当着管家的面凑过来,语气亲昵:“Nana他们在楼下棋牌室,你去逛逛,别走远了。”
林知言知道他是做戏给霍家人看,两人的关系越是亲密,霍家和骆家就越是投鼠忌器,遂顺其自然地点头应允。
本宅这幢房子的面积,恐怕比山城那栋更甚,难得的还是这样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内里的装潢厚重而不陈朽,移步换景,如置身在浩瀚的历史博物馆中,林知言这些年为了采风也跑遍了大江南北不少地方,自诩见多识广,然而所得的素材甚至还不如霍家本宅的一间厅堂多。
黑漆百鸟朝凤的屏风居中而放,红翅木的光亮茶几上,摆着成套小叶紫檀雕刻的茶具。胭脂盘、玛瑙碗整齐陈列于架子上,目之所及古香古色,工艺精湛令人咋舌。
她正弯腰研究玻璃柜中一套成色极美的黑瓷建盏,就听身后传来很轻的脚步声,一个笑容可掬的保姆阿姨站在一旁,朝林知言道:“林小姐,白夫人想请您赏脸,过去聊两句家常。”
棋牌室里,白丽珠和霍依娜,霍立雯和骆一鸣两代人正分坐四周,围搓麻将。
骆一鸣刚被长辈训斥过,心神不宁,输得惨烈。
一局正好结束,霍立雯赢得盆满钵满,拿起钱包起身笑道:“不玩了,我去看看老骆。我这个风水宝座,就交给年轻人来坐吧。”
说着,霍立雯热络地拍了拍林知言的肩,让她在自己的位置坐下,就好比真拿她当自家人了似的。
林知言有些尴尬地落座,身边就坐着大名鼎鼎的影后白丽珠,只闻丝丝暗香沁入鼻腔,勾魂夺魄。
近距离看,白影后眼尾有淡淡的细纹,但并不损她的美貌,反而让她有了一种久经岁